少年終於恢復了溫柔笑容:“你可知那時鶴舞冒了多大的風險?出一點點差錯,你們都會魂飛魄散……”
“……我知道。他為了我,做得太多……”木筠沉吟,“對了,這幾天他幹什麼去了?為什麼不來看我?”
少年好笑的看著她:“自家的丈夫都管不好……我又不是他爹,我怎麼知道幹嗎去了?”
木筠頓時火大:“你每天死纏著他,連他來看我都要跟著,怎麼會不知?”
“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現在又有求於我,幹什麼兇巴巴?”
“說!”
“不敢說。”少年裝作害怕,縮起肩膀,倒是萬般風情,“他不讓我說,我若說了,不是要一劍劈了我?”
“那你就是知道了?”木筠眯起眼睛,“他幹什麼去了?”
少年笑道:“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木筠也跟著笑起來,笑得有些倦怠,眼神卻狡黠起來:“可是你是神醫,沾了個‘神’字,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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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舞來到木筠身邊的時候,她正沉沉睡著。
因為服藥的關係,她總是困。清醒的時間比昏睡的時間長,醒來進食,一會兒,說幾句話就要睡。
鶴舞坐到她身邊,伸手,遲疑了一下,稍稍撩開她的裙角,蒼白的腳踝上,兩圈拇指粗的金屬環,分別牢牢扣在兩腳腕上,中間以鎖鏈相連,閃著刺目的寒色。左腳金屬環上另扣一根長鐵鏈,讓她只能在一個固定的範圍內活動。
一時無言。
木筠笑聲低低傳過來:“你看我,像不像只被拴的看門狗。”
兩條胳膊,攀上他的背脊,溫軟的身子貼上他的身體。鶴舞不答話,轉過身,任她抱著。
“怎麼不說話?”她把頭埋進他的頸窩,小狗一樣,貪婪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鶴舞費了好大勁才把她頭挪開:“靠那麼緊,也不怕悶。”
“不怕。”她往裡挪一挪,給鶴舞謄出個地方,順便換個舒服的姿勢。身子一動,腳上的鐵鏈相撞,玎玲作響。
“清蓮今天來看我了。”
“說了什麼?”
“隨便說了幾句——他真的和你一樣?”
鶴舞摩挲她背脊:“嗯”
“他真怪,一盞破燈便能讓我安定下來。”
“破燈?”他失笑,若是讓清蓮聽到,一定氣得哇哇亂叫。
“不過……那張臉倒是標緻得很。”
鶴舞明顯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他有更重要的要問——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言語間多了少見的不確定:“你……會不會恨我?”
木筠笑起來,眼睛有些溼,送上炙熱的嘴唇,她說:“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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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木筠所在並不那間華屋,而是一間漆黑的屋子。
當時的情況更可怕,自己渾身是血,手腳被牢牢綁縛,全身都纏繞著這種說不清質地的金屬鏈,蛇一樣冰涼的貼在她襤褸衣衫,刺骨的冷得要鑽進骨肉——
她全身疼痛,像被拆散了又重新拼裝,卻沒一個地方是裝對的。
當她虛弱的抬起頭,問鶴舞發生了什麼事。
鶴舞笑笑摸她的臉,眼神裡揉著愛憐和希冀,然而表情卻悲哀。一個人的表情可以這樣複雜的麼?
他身邊站著一抹蔥綠身影,那個有著溫柔笑容的少年,他緩緩走來,蔥般玉指,輕捧著一個長腳玉杯,光線太暗,她看不清楚裡面是什麼,但是……那股甜香讓她覺得,突然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