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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上,顧南衣靜靜的吹著。
雨一直在下,裡外都已經溼透,對於衣服必須輕柔不能厚重,否則便無法忍受的他來說,此刻穿著這樣的衣服那感受如同酷刑,他卻一直沒有動,沒有換衣服,沒有離開這座有她的屋簷。
樹葉笛子沾了雨,吹起來不那麼清澈明亮,他在那樣斷斷續續的笛聲裡,聽見她溫柔的語聲。
“說好了。我吹著葉笛,順著你的記號一路去找你。”
都沒要你吹,怎麼你就打算跑了呢。
隔著一層屋瓦,似乎也能感受到底下,有種沉重的氣息慢慢的漂浮上來,等到徹底浮起,散開,也許這輩子就再沒有人為他吹響這葉笛。
這種氣息他感覺到過一次,奶媽去世時,滿屋子都是這氣息,他因此覺得不舒服,急著要走。
她也要和奶媽一樣麼?
他也要以後再也看不見她了麼?
那他還要做什麼呢?
顧南衣覺得有點累,他最近思考了太多東西,這不是原先的他,過往許多年,他的世界空白單調秩序如一,從來沒有這麼多疑惑和不安。
他怔怔的坐在那裡,覺得那氣息又幽幽上浮了一點,他皺著眉,忽然一個翻身,趴在了屋瓦上。
他把自己沉沉的壓下來。
壓住這種氣息,別讓它浮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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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的人,一半怔怔的看著屋內閉目不語的寧弈,一半怔怔的看著屋頂趴在雨中的顧南衣。
每個人想表達自己的悲傷,卻覺得在這兩人面前怎麼表達都似乎多餘而做作,他們看起來也似乎並不悲傷,顧南衣和平日還有些不同,寧弈甚至連表情都沒變過。
然而就是那般沉凝的寂靜裡,叫人聽見心碎的聲音。
“殿下……”燕懷石含著淚再次磕頭,“該……準備了……”
寧弈的手顫了顫,緩緩拿開,似乎很平靜的“哦”了一聲,燕懷石卻聽出些微的顫抖和悲涼。
寧弈招招手,寧澄無聲的另外端上一盆水,寧弈淡淡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要給她淨身。”
燕懷石沒有多想,小心退了出去,寧澄卻呆呆的看著他,最終也無聲走開。
寧弈摸索著鳳知微的衣裳,小心的解開她的衣釦,以往很多次他試圖接近這具身體,卻只有此刻毫無綺思。
布巾沾了溫水,細細的擦,天盛的風俗裡,恩深愛重的夫妻,死去可以由對方淨身。
他抿著唇,用手指輕輕勾勒她身體的輪廓,這是還未見便要永久失之交臂的她,過了今日永無再見之期。
我的……知微……
“嘩啦!”
紙門突然被人大力拉開,滿院子的雨飄了進來,他惱怒的轉過頭去。
“殿下!”特別清楚爽利的聲音,來自於那悍勇的小寡婦,“還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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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鳳知微終於睜開眼睛時,第一眼看見的是秋日菊花怒放在霞影紅的窗紗上。
聽見的是頭頂上的葉笛聲,昏迷剛醒的那一霎還是斷斷續續,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突然明亮而婉轉。
滿院子的鳥都啁啾的鳴起來,一唱一和。
她轉動有點乾澀的眼睛,發現居然滿屋子的人,寧澄掛在橫樑上,口水睡得滴滴答答下雨似的,雨中沐浴著赫連錚,用一種很古怪的姿勢抱頭而睡,似乎怕自己的鼾聲吵醒了誰,燕懷石枕著他家夫人的大腿酣然高臥,姚揚宇壓著餘梁的肚子坦腹而眠。
所有人亂七八糟席地而睡,滿屋子嫋嫋藥香裡,還有些古怪而熟悉的氣味。
而對面,坐著寧弈,似乎在閉目調息,她剛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