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貪圖涼快拉下來的鳳冠,然而,戈爾真卻不允許她的眼從他的瞳消失,他半個身子鑽進轎子內鉗住她意圖轉開的下巴,讓她的視線僅能容納住他。
“你是誰?”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他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害怕迅速湮沒了這微乎其微的熟悉感……
海荷官嬌小的身體頂住狹隘堅硬的座靠,雙手胡亂地摸索,希望能找到什麼足以防身的東西。
戈爾真瞪著她不施脂粉的臉,一樣濃密黑黝的眉毛,一笑就翹起來的溫潤嘴唇,象牙色的肌膚,又亮又機靈的大眼,他輕佻的在她粉嫩的臉蛋揩了一下。“你這張大餅臉還是沒有變嘛。”
什麼跟什麼?事出突然,海荷官氣上眉梢,這人在想什麼啊,她今天是新娘子囉,他跑來鬧場就算了,還放肆地在大街上製造騷動,最可惡的是還隨隨便便用他一隻髒手吃了她的豆腐。
海荷官抓起他無禮過的手狠狠就是一啃。沒辦法,她全身上下找不到一樣有力的武器,誰叫她窮得連買木簪的銀子都沒有,還好,她娘給了她一口好牙,要咬色狼絕對不成問題。
沒想到他眉皺也不皺,魁梧的臂膀輕而易舉地把她抱出轎外,隨手把她抓在手中的鳳冠給扔掉了。
海荷官目瞪口呆,她的鳳冠!上頭的珍珠瑪瑙可值上好幾千兩銀子,他到底識不識貨啊!她一陣心痛,去他來攪局的登徒子,她的人生,她的未來全寄望在這場收入裡,壞事的蠢蛋!
迎面來的是亂成一團的喧譁,轎伕們全是紙紮的老虎,吹牛皮誰比誰都吹得大,可一碰到棘手的突發事件,一個個都落地生根成了木頭人,海荷官縱然有一百個不願意,看見圍堵的人那副矬樣,想求救的喊聲就卡在喉嚨裡放棄了。
從很早很早以前,她對人性就不抱希望了。
當年大火的時候,那些吃過戈家點滴恩情的人,沒有一個肯捨身救人的,一個個只會虛情假意地跺腳嘆息,眼睜睜看著一大棟宅子被烈火吞噬,直到宅子成為灰燼廢墟。
海荷官心亂如鼓,只聽見長長的口哨聲響起,由遠而近的馬蹄達達而來,捲起的塵埃弄得她連咳不止,努力踢動的氣勢不覺折去一大半。
她像一捆麻布袋被扔上馬鞍,粗魯的撞擊差點讓她吐出膽汁。“你這個粗暴的……王八蛋,輕一點不會啊你!”
戈爾真根本不在乎她的抗議,挽起韁繩,他睥睨地對眾人宣告。“她是我的人,誰敢追來,殺無赦!!”
他撂下的狠話非常有用,迎親的隊伍全傻了眼,一行人眼睜睜的看著馬匹遠去,直到變成黑點才有人回過神來。
“他到底是誰啊,在天子腳下肆意妄為,人間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啊?”路人甲說道。
“您老是外地人吧,才會不知道‘殺伐神龍’的威名,難怪!難怪!”倚老賣老是本地人的專權,要報導第一手訊息問這種人最靈通了。
刺激精彩的場面過去,不代表戲落幕,這才是茶餘飯後閒話的開始。
“聽起來殺氣騰騰,肯定是地方的惡霸。”斷章取義也是人性一種正常現象。
“惡霸?倒是沒人這麼說過。”路人乙摩挲光禿禿的下巴陷入沉思。“他呀……”應該算怎樣的一種人?亦正亦邪?太模糊了,他想破腦袋瓜子始終無法將戈爾真具體地描繪出來,因為誰也沒辦法用言語把戈爾真形容出來,用好跟壞來評價他太膚淺了、太縹緲了。
八荒飛龍中的戈爾真對他們這城鎮裡的老百姓來說太特別了,特別到無法將他定位。
他讓人又愛又氣又苦又惱,卻跟惡霸兩個字沾不上邊……
第四章
海荷官一路尖叫,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量,她就是有辦法在馬背上演出全武行,對俘虜她的戈爾真又抓又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