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對方動了真格,薛揚神色略有鬆動,上前勸道:“師侄,此事不妥。”
他的生活簡單而樸素,哪裡碰上過享受奢華之人,並且,還如此的……蠻橫。
“師叔,有何不妥?”溫良辰忽地抬起腦袋,直勾勾望向他,眼神挑釁。
她自己卻不知,在茫茫夜空下,她眸子亮盈,如同水中清月,比那漫天星辰還要美。
“師叔言我外物過多,那我便扔了,有何錯可言?”
溫良辰步步緊逼,字字如刀。
黑暗中,她終於撕碎那層閨秀的偽裝,暴露出頑皮強悍的本性,而眼前這位無辜而單純的小道士,卻倒黴地變成她手中頭號祭旗之人。
“不,我並不是此意,請師侄罷手罷。”薛揚搖搖頭,他長眉微蹙,顯得既鬱悶,又無奈。
溫良辰見他腦門上全是汗,卻不生同情,依舊不依不撓道:“我不曾熟悉道學,但想著,這世間道理皆是相通。佛經中達摩有言‘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師叔可否為我解此句之惑?”
溫良辰之所以得知此言,還要多虧了老太太罰她抄經,這也是迄今為止老太太對她做出唯一有用的事了。
若薛揚是塵世間人,必能聽出此話的咄咄逼人,可惜的是,他並不是。
“師侄此句,倒是說出我心中真意。”薛揚垂眸靜思片刻,接著又張口,對答之聲如同潺潺流水般而出,“此言勸慰世人放下紅塵事,若心有執念,修行之間呼吸易松,必前功盡棄。若至無牽無掛之境界,心便如鐵牆,可六根清淨,不受世間事煩擾,跳出六道,脫離輪迴,成仙成聖矣。”
薛揚耐性極好,將她所提的疑惑,幾乎是字字解讀,還提升數層境界,說的溫良辰心中欽佩不已。
但是,溫良辰若是服輸,便不是溫良辰。
作為一個在太清觀門口紮營搭篷,欲使出殺招爬牆的驕橫郡主,若是能被薛揚勸而向善,那明日的三元山,可要倒著往下長了。
“師叔說的好,”溫良辰一合手掌,由衷發出讚歎,“但是,心似鐵牆,外物於鐵牆之外,我為何要在乎外物?既不在乎,不瞧見,甚至是眼不見為淨,外物無法入我心,試問諸多外物又如何?諸法實相,外物與心皆實相,師叔以為,外物又是何物?”
佛與道二者在某些論點上,是可相通的,待溫良辰話音一落,便換成薛揚大驚之色。
他的臉色由震驚轉為疑惑,又從疑惑轉為不解。
諸法實相,那麼,心,也是實相。若外物非物,那心也非物,何來鐵牆可言?
薛揚細思極恐,由此及彼反反覆覆數次,終不得要領。而他的表情,則被定格在百思不解和恍然大悟之間的某個空白處。
正當溫良辰洋洋得意之時,薛揚袍角一動,忽地一個側步,正面站至她身前。
因對方速度太快,溫良辰受驚之下,猛地往後一退,卻不小心踩中石塊,順勢往後一倒。她的後背是髒汙的草地,若是摔了下去,恐怕今晚泡澡要多費些時了。
溫良辰下墜的速度快,但薛揚的身手更快,他左腳往前一踏,右手一撈,揮出一道完美的太極圓弧,眨眼之後,溫良辰已再次出現在他臂彎之中。
待溫良辰站直身子,薛揚倏然收回右手,後退兩步,挺拔而立,僅有青色衣袂尚在飄動。
“你,你你……可想嚇死我……”溫良辰一邊喘氣,一邊拿眼珠子剜他。
薛揚卻不理會她,彎腰抱拳,頭顱深深地垂下,聲音依然清朗:“揚承師侄指教,豁然開悟。”
溫良辰之言,雖然有詭辯之意,還有些強詞奪理,但不得不說,算是解了他近日練功的某些疑惑。薛揚是一位有恩必報之人,方才的行為,便是對溫良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