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中打轉的淚滴,不由的掉落,砸在了趙黃庭攥著她手掌的手背上,迸的支離破碎。
一滴接著一滴,圈圈暈染。
趙黃庭抬起手,拭去了女子臉頰畔的淚。
“你都已經是一宮之主了,怎麼還這麼喜歡落淚,當初行走江湖,我記得你受了傷,便是不停的落淚,哼哼唧唧,吵人不已。”
趙黃庭笑著說道。
蘇幕遮回想起曾經愛哭的自己,那時候她還不是錦官城中人人敬仰的女子劍仙,她只是一位尋常的入了江湖的青澀少女,人都沒殺過,怕痛很正常吧?
趙黃庭面容上漸漸的浮現出一抹疲憊:“我走後,不用告知安樂,他若得知,定然會入臨安,如今的臨安,他若踏足很危險。”
“他雖然成為了第七山山主,可又暴露了扛鼎者身份,趙天衍肯定不會放過殺死他的機會。”
“事實上,李幼安很早就與我說過,安樂或許會是改變中土命運的人,他在扶松山上絕壁中,取得了聖師留在人間的未來劍氣,他曾見過未來,他便有改變未來的能力。”
“這興許是李幼安願意在對大趙失望與悲憤的情況下,一舉將飛虎軍的虎符送來與安樂,而安樂……也早就有這份心。”
“所以,他如今的身份,一旦入臨安,趙天衍肯定不會有半點留手。”
趙黃庭輕聲說,這也是他不願意安樂來送別的一個原因。
同樣也是第七山移山,可他不願去送安樂的原因,他如今的狀態,安樂一見,便能知曉時日無多,會入臨安送他最後一程。
趙黃庭不願讓安樂置身於如此的危險中。
蘇幕遮點了點頭,她懂得趙黃庭的心思。
“至於大趙,走到了該覆滅的時候就覆滅,這是天下定數,你不用過多的干擾,你只需要跟著安樂的腳步走,突破到十境便可。”
“我未達成的念想,幕遮,你幫我。”
蘇幕遮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同樣不住的點頭。
“我會的,我懂。”
趙黃庭疲憊的面容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笑,笑容很燦爛,很陽光,沐浴在初升的朝陽下,彷彿暖洋洋的火爐在溫暖著他的身心。
“這樣也挺好……不用看到大趙的覆滅,不用因此而左右為難。”
“挺好。”
趙黃庭緩緩閉上了眼睛,輕輕拍打著蘇幕遮的手背。
慢慢的,動作止住。
他的面頰沐浴在朝陽之中,臉上的微笑定格在了時光之下。
彷彿沐浴著晨光,進行著一場熟睡。
蘇幕遮不再哭泣,面容恢復了冷峻,她抽出了手掌,將羊毛毯往老人身上拉了拉,隨後俯下身,在老人的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口。
臨安府外。
爛柯寺的鐘聲響起,悠悠揚揚。
清波街的盡頭,一位身披袈裟的爛柯寺僧人,與林四爺並肩而行,緩緩走來。
二人來到了太廟前。
蘇幕遮緩緩起身,微微欠身。
林四爺未曾踏足,蘇幕遮走出了太廟。
僧人雙掌合十。
不一會兒。
太廟中,經文頌念聲響起。
經名往生。
……
……
臨安城今日本無雨,可半日時間突兀天上陰雲密佈,便有雨珠淅淅瀝瀝的灑落人間,每一滴雨中似乎都蘊含著幾許悲傷。
文院。
雨打芭蕉,發出了陣陣悶響。
二夫子龐紀盤坐在茅屋下,正在閱讀著書文,忽然他放下了手中的書籍,聆聽著那縈繞在濛濛細雨中的往生經之聲,龐紀愣了一下,蒼老的面容上,突兀的就更加的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