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旭卻覺得還不夠殘忍,非要聽夕顏親口回答。
夕顏看著夏明旭,那雙眼睛此刻是沒有波瀾的,安靜的就像是這只是他們二人的大堂,嘴角向上勾起,帶著些嘲弄,卻不知嘲諷的是她身邊這個人還是自己,驀地,她狂笑出聲,隨著軒玉腳上的鈴鐺還有自己手上的金鈴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半晌,那笑聲才漸漸止住,卻還是有餘音繞樑。
“夏明旭,你逾矩了。”
身為傀儡,哪裡能對操控他的人問出這樣問題來。
夏明旭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三個月的時間沒見,他似乎瘦了不少,原本清瘦頎長的身子像是藤蔓一般,背靠著椅子,微微的佝僂著,握著茶杯的手,指節分明,只有一層皮包骨頭。
夕顏只是覺得他好像又瘦了,這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因為以前不曾注意,所以具體是因為什麼才有這種感覺,她也不清楚。
夏明旭微抿著唇,仰頭看著夕顏,他的眼睛和景帝的很像,不怒自威,天生有著王者的威嚴,可此刻,那裡透著的卻是一股蒼涼。
不曾捉住,談何放手,可那一年,他的掌心,明明捉住了幻影的,他連著笑了幾聲,那是很明顯的自嘲,說的話似乎也是在自言自語。
“我早就應該想到的,匈奴圍攻雲州,若不是發生了意外,現在的你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在這世上,還有誰能成為你莫夕顏的意外呢?那五個人,兩個跟著你,另外三人應是跟著我的七弟北上雲州了吧。”
夕顏沒有說話,當是預設,夏明旭是聰明人,這個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難猜,手情不自禁的撫向微微隆起的小腹,那一瞬,夏明旭明顯感覺到她身上的冷意消退了不少,那種特屬於母性的柔和,可他卻忍不住想,如果她肚中的孩子不是夏夜白的,她會不會依舊是這種溫柔慈愛的神情,怕是不會吧,依照她的個性,如果不是夏夜白,她的手上必定會再多兩人的性命。
夕顏看著外邊的晚霞,明明是豔麗的,那種燃燒殆盡的美麗,雄渾壯烈,可在她看來,那一抹淡淡的橘黃色,卻又是極其柔和的,而一旁的夏明旭看著她,只覺得心裡發澀發苦,為什麼要有一年呢?如果從來不曾近距離的接觸,他又怎麼會生出那樣的念頭來?
兩人靜默著,空氣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皇上,時辰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夕顏起身,走到門口,伸手將那落日前的最後一點餘暉攬在手上。
“好不容易出宮一趟,都這個時辰了,你就不能留我一同用晚膳嗎?”
夏明旭起身,卻沒有走到夕顏跟前,而是站在椅子旁,看著靠在門欞上的女子,心底不知是何滋味。
三個月的時間不見,乍一聽說她回來,他急忙忙的便到了這恭王府,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皇后和小皇子等著皇上回去呢。”
她隨口道,需要他的是那兩個人,而她需要的那個人遠在雲州。
“這春風雖然柔和,溼氣卻太重了。”
夕顏側過身子,看著站在椅子旁的夏明旭,笑道:“皇上身子原就不好,又要為國師操勞,若真是無事,應在東宮調養身子才好。”
這話誰聽來都是一片好心,但是彼此都明白,她根本就不想看到自己,更不願和自己有太多的牽扯。
這個女人的冷血無情,他不是沒有見識過,可直到今日,用在自己身上,才發覺,這傷,真的很痛。
夏明旭笑著點了點頭:“恭王府懷有身孕,也要好生調養才行,朕今後絕不打擾。”
朕這個字,咬的特別重,可見對於夕顏的逐客令,是真的生氣了。
夕顏看著走到門口的夏明旭,筆挺的身子,因為過於激動,雙肩微微的有些顫抖,突然低著頭,咳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