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奪人之所愛。
雪色燈籠映照得陸園二字在夜色中遠遠發出螢色微光。
魏彪站在門口,見他們回來,依舊殷勤地命下人準備茶飯。並沒有盤問他們失約的緣由。
林飛推說已飽,倉皇逃回客房,留下一路無言的拓拔燾自行面對熱情的魏彪。
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林飛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呢?佛狸他竟然對我,對身為北魏國師又是年長者的我,有那種詭異的感情?未免太奇怪了。”
“不不不,那壞小孩一定是在騙我。因為想看到我心慌意亂的樣子才故意那麼說。”林飛篤定地拍掌,但又完全想不出素來少年老成的拓拔燾有什麼理由會想看她不知所措的惡趣味。
“他為什麼要捉弄我呢,我們不是一直相處得非常愉快嗎?”或者覺得愉快的人只有自己?呻吟著抱住頭,林飛不想承認,她竟然一點也不瞭解拓拔燾。
所看到的,不論是在飛舞著薄雪的大殿前像一隻狡猾的銀狐般微笑回眸的皇子;還是一起攻打柔然的時候,從枯井中救起滿眼防備卻在看到她的一瞬展露美麗笑顏的孩子;自那以後總用若有所期的眼神凝視著她、不知不覺中變得像頭柔韌剽悍的山貓卻始終披著一層溫柔外殼的少年……
她所看到的,全部都是他想讓她看到的。
就像經過某種計算後的完美演示。
佛狸他究竟在想什麼……從最初到現在,一直都是林飛所不瞭解也沒有想過要去了解的謎。
“因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啊。”
林飛試圖說服自己相信她並沒有錯,她並沒有忽視佛狸。她已經很認真地出演了佛狸所需要的角色。沒有任何人可以規定她要連他內心的期待都一併回應吧。
“那種複雜難懂的事,我並不是很想了解。”
看著這一晚特別幽微的月亮,林飛握住長到手心的衣袖捧住微圓的臉。一直以來無比靈敏的直覺在告誡她說:佛狸的內心是個不可靠近的危險區域。
“保持這樣就好了。佛狸永遠都是佛狸,我也永遠都是我自己。”像要解釋給誰聽,努力使誰相信那樣用力地說:“我不可能永遠扮演崔浩,等他擁有不會再被輕易動搖的權力,不再需要崔浩的時候,我就要離開他了啊……所以……”
所以不可以讓他依賴自己。
所以不可以回應他的感情……
連假裝都無法做到,她對佛狸夾帶著喜歡、憐惜、保護,甚至依靠……的心情,都只是因為他們是同伴如此而已。
像一開始約定的那樣,她以國師的身份,助他登上太子寶座。而他要想方設法,配合她瞞天過海。
相互利用的合作……是在何時悄然變質?
腹中響起的咕嚕聲終止了此刻雜亂的思緒。林飛下定決心似的握拳一揮。
“只有將好吃的東西放到嘴裡,才能品味到人生唯一的真實。”
對人生的定義有著不同於他人見解的女子,在本能的抗議下,乾脆地放棄了思考。
“只顧看美男子,結果根本沒有吃到東西。真是虧大了。”林飛撥開月色下濃豔的花葉,依照記憶向廚房摸索而行。陸園採用引水圍繞山水交融的建築模式,亭臺樓榭分佈得相當有章法。粉牆黑瓦的幾進大院錯落重疊,從外觀上很難想象其實是佔據了一條街的深廣。
“哎呀。”林飛邊走邊念,“難怪覺得眼熟,這裡其實隱含陣位佈局。就算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府第,也未免有點小題大做呢。還是說……”她左手成拳往右掌一拍,同時眼瞳一亮,“說不定地底埋著寶藏!”
“……已經順利見到了。”
迎風傳來拓拔燾淡淡的音色,林飛下意識地閃身於樹後。雖然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