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她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起早做飯,她把兩個孩子打發去了學校,又餵飽了兩頭豬,十三隻雞,四隻鵝,六隻鴨子,跟母親交代了一下家裡常用的東西在哪裡,換了一件出門的衣衫向山下走去。
父親的墓在山西邊的墳場,因為她是女兒,沒法給父親打錢印,只能多花些錢買現成的冥幣。進了崔家的小賣部,裡面有幾個婦女在打麻將,崔胖子站在櫃檯裡面,看見她進來,打著招呼問:“望舒來了,買點啥?”
葉望舒告訴了他,再轉過頭跟那幾個打麻將的婦女打招呼。雖然都是山裡的人家,別人都是祖居於此,葉家是後搬進來的,山裡人極為排外,所以葉家只能在山上獨門獨戶地居住,跟這裡的居民來往不多。
葉家人名聲不好,葉父不用說了,是有名的花貨;葉望權和張萍是十里八鄉的笑柄;葉母雖然沒有山裡人不齒的作風問題,可孤僻難以相處,鄉里人也討厭這類人。只有葉望舒,以十九歲的年齡,扛起一家人的生計,撫養母親不算,還帶大了兩個孩子,一養就是五六年,不言不語不抱怨,讓人敬重。那些婦女就放下牌,跟葉望舒一言一語地拉話。
幾句話之後,一個崔家的婆子突然說:“望舒啊,你知道小鐵要回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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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望舒聽了,心頭一跳,當著這些崔家的人,她強自鎮靜地問:“是麼?他不是要出國了麼?出國前回來看看?”
“不是,是要結婚。聽說女的是小鐵同校的,倆人結了婚,那女的跟他一起出國。這樣他就有個伴不是?”幾個婆子差不多同聲道。
葉望舒點點頭,當年跟崔鐵二人自小學到高中,一直同窗,想不到今日他真的要結婚了。葉望舒跟幾個婆子告辭,走到櫃檯前付錢拿了冥幣,出門向著墳場匆匆而去。
三
路兩邊的草都長了有一寸高了,枯草梗子亂叉叉地橫滿了一路,越往墳場去,路越是荒涼。她只覺得心裡難受,走著走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她伸手擦擦,邊擦邊告訴自己:“別哭啦,有什麼好哭的……”
可眼淚還是無聲地流著,到了父親墳前,她慢慢地坐在地上,一邊燒紙,一邊淚珠子啪啦啪啦地掉在火上。燒完了紙,她站起身向山外的公路走。運氣好的話,能有到鎮裡的三輪車捎她一程;要是運氣不好,她只好徒步走到鎮裡,再從那裡坐汽車到城裡。這樣估計得天黑才能到哥哥所在的監獄,明天是月末的週五,監獄允許的探視日子。
她運氣還好,走了不遠,正好有到鎮裡買化肥的三輪車。她眼睛因為剛才流淚還腫著,也不好意思看駕車的大叔,低頭說了聲謝謝,爬上了後車座。
從鎮裡坐了汽車,三個小時之後到了城區。再轉了兩次公共汽車,到了郊區監獄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她為了省錢,在一里開外的一家簡陋的旅館住了一夜,第二天走了一里地來到監獄,進去先檢查和登記,走進接待室的時候,裡面已經有幾個人坐著了,她選了靠邊的一張椅子等著哥哥。書包網
不曾放縱的青春 第一部分(5)
鐵門哐啷一聲,她哥葉望權走了進來,看見妹妹,葉望權笑了。他坐在葉望舒對面說道:“累不?”
葉望舒搖搖頭,看著哥哥,原本身高馬大的大哥,現在有些瘦了,剃著鋥亮的光頭,穿著囚服,看了讓人難受。她搖頭道:“習慣了。哥,你快出來了吧?”
葉望權點頭道:“還有四個多月。總算熬出頭了,我這一出去,正經找份工作賺錢。這幾年你累壞了,我出去之後,好好賺錢,讓你接著讀書。”
葉望舒皺眉聽著,這些年過去了,看來大哥信口胡吹的毛病還是沒有改。她想著家裡的一老兩小,想著自己受過的苦,忍不住對大哥道:“哥,你出來之後的路,想好了怎麼走麼?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