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康奇:不是,他們是走到我們這片山上了,他們知道鄉政府在下邊,就下山去了,就沒有到我們這個地方來。我們這個地方是不容易被看見的,因為有個山脊呀,有點遮擋。
周玲:他們到原來鄉政府所在地去了?
張康奇:對,直接就到我們原鄉政府。
周玲:我想到一個問題,當時你們為什麼沒有在鄉政府那裡留一個什麼標誌呀或者什麼東西呢?
張康奇:當時沒有想到……當時怎麼考慮得到,那些天每天幾乎像打仗,每一秒,都像打仗。當時他們下去以後就泅水到對面。但是我們不清楚呀,所以就感到很絕望。我們還是在繼續堅守、繼續堅守。我們考慮,如果讓老百姓轉移走,困難太大。他們很多人要走12個小時以上,要翻五座大山,在山上要宿營一晚上,我們有很多老人,很多傷員,而且還時不時地下雨。晚上沒有下雨我們都凍得發抖呀。在路上,還隨時有垮塌、山體滑坡,非常險的。所以當時我們考慮只有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才能轉移。雖然我們糧食的壓力也很大,但是我們還是沒有動員老百姓往外轉移。當時除了我們自己兩千多人,還有其他鄉鎮一些人過來,在我們那個地方宿營,沒辦法,走到我們那裡走不動了,因為第二天就要翻五座大山,下午他就不敢走了。 。。
張康奇訪談錄(8)
周玲:當時搬上去的時候,您的巡邏隊、封鎖場鎮的人全部都上去了,場鎮上還有人嗎?
張康奇:沒有,15號的時候我們鎮基本上已經淹了。我估計當時的水位是七百米左右。水馬上就要淹到原來的宿營地了。
周玲:您的鄉政府已經在水裡了?
張康奇:鄉政府15號的時候已經淹到二樓了。我本來還想回去取幾張照片,進不去了啦,沒辦法進去了。
周玲:按道理講當時解放軍應該知道有堰塞湖的事了?
張康奇:當時……應該知道。當時他們主要是轉移人員。15號整天我們都在轉移物資,到了晚上,我們就考慮是不是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轉移學生。這個事呢,我們分析了,如果是我們的青壯勞力跟在一起護送,是沒有問題的。因為基本上都是中學生嘛,可以步行,只要是有老師……當時有八十多個學生,有二十多個教師,然後還有老百姓,如果是一個人帶一個(學生),是沒有問題的。按中學生的速度,八個小時應該可以走出去。就是說第二天早上走,最多下午就到了擂鼓(鎮)了,我們也向外面來的人瞭解了情況。但是老人和傷員是不可能轉移的。
周玲:您說“外面來的人”,是哪些人?
張康奇:老百姓,他回來看自己的家裡呀,那幾天路上出去和進來的是絡繹不絕的,包括茂縣、阿壩州的,都是走這條路。
周玲:他們會帶來很多訊息是吧?
張康奇:對、對,帶來很多訊息,但是訊息都不準確。有的說:北川全部沒有了。有的說:北川還剩了一點兒。但總體的是北川很慘!山垮了,這都是清楚的。……到16號的時候,我們就有組織地轉移了一批學生和一批壯勞力,他們能夠走的,就把家裡人帶走,因為16號那天天氣很好,比較晴和,不會出現山體滑坡。當時餘震也不是很兇,走也走得比較早,很安全的。走的時候我給他們每個人打招呼,我說……
周玲:你聽了天氣預報嗎?
張康奇:沒有,沒有天氣預報,那個(車載收音機)我們基本上不敢開,因為沒有電也沒有油呀,他們把收音機開啟了,我都叫他們關了……我們也不想聽!我就這樣說。因為我們現在派出去的人正在外面找救援,外面應該都清楚我們的情況——因為我們想應該清楚。我們如果瞭解這些(外面的)情況,是要渙散我們的軍心,要渙散我們的民心,對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