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星也屬於要在平地上練習的一群,好在他有溜冰的基礎,很快就操縱自如,便向程輝揮揮手,也上了山頂,小心翼翼地選了一個坡度比較緩和的地方,向下滑去。開始還很如意,不料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地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不由得驚慌起來,眼看著自己衝著一個穿黃色防雪衫的女孩撞去,情急之下,滑雪杆拼命一點,想要轉變方向,不料失去重心,狠狠一跤跌在雪地裡,偏偏雙腳還扣在滑雪板裡,掙扎了半天也起不來。
正在狼狽,忽聽身邊有人道:“先把雪板解開。”這才醒悟過來,依言把腳抽出,握住那人伸出的手,微一用力,站了起來,面對著林之若,尷尬地道謝。
林之若笑道:“剛開始都是這樣的。我最開始滑的時候,比你摔得厲害得多,差點沒有破相。你很不錯了。”
孟繁星道:“你什麼時候學的滑雪?”
林之若笑:“就是去年冬天啊。我在濱洲小舅舅家,小舅舅帶我去的。”
孟繁星重新鎖上滑雪板,看了看前後,忽然意識到什麼:“咦,我剛才看見你好像已經下去了,怎麼會停在半路?”
林之若想了想,道:“你現在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腦海裡要一點念頭都沒有,絕對的安靜空明,試試看,做不做得到?”
孟繁星閉上眼睛半晌,搖頭笑道:“不行。按下葫蘆浮起瓢,靜不下來。”
林之若笑道:“我也試過。結果發現,我們以為完全自己可以掌控的思想,實際上並不真的由我們控制。就像滑雪一樣,一旦開始,或者可以輕易扭轉方向,但是要突然停下來,卻很難。”她笑了笑,“所以剛才我突發奇想,就在速度最快的時候停了下來,居然也成功了。可見有些事情雖然難,卻並非做不到。”
孟繁星佩服地道:“你真厲害。”
林之若道:“世界上最難的事情,並不是勇猛前進,而是想停就能停下來。老子總是說‘無為而治’,我以前並不服氣,現在才開始有點明白了。”她看著正攜手走向纜車的傅青綸和唐馨兩個人,面容憂鬱,嘆了口氣。
孟繁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不解的問:“怎麼了?”
林之若道:“其實唐馨和傅青綸在一起,我們都有份促成。那時候我以為這是對唐馨好,可是現在,”她低聲說,“我怕她拿得起,放不下。最近她成績下降了不少,還只是因為一些小小的彆扭。如果傅青綸真的和她鬧僵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孟繁星一向覺得唐馨和傅青綸不會長久,此時見林之若如此說,只好安慰道:“不是說但求曾經擁有,不求天長地久麼。只要他們自己覺得值得,也就是了。也許多年以後回想起來,我們反而會羨慕他們,曾經有過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呢。”
林之若搖頭道:“我不會羨慕的。你不覺得,愛是一種束縛麼?愛得越深,就越不自由,明明沒有人拿鐐銬鎖住你,可是愛情會讓一個人自己鎖住自己。”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低低道:“其實兩個人在一起,如果不互相依戀,便不會互相傷害。”
孟繁星詫異道:“你竟然這樣想?會不會有點因噎廢食?難道要像封建社會那樣,婚姻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
林之若笑道:“那不是更不自由了麼?我是說愛情是通向完全自由的障礙,但沒有讓你倒退回連愛情和婚姻自由都沒有的社會去啊?”
孟繁星隱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細想之下,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林之若看著他怔怔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古怪?說話行事讓人難以接受?”
孟繁星連忙道:“怎麼會呢?你做事一向都很有道理。如果我不明白,那也只能說明我太膚淺,跟不上你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