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於秦牧隱而言,她自始至終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對那種人,能抱有什麼期待不成?
她放不下他,跟著回來了,老宅子多年沒有修葺,圍牆倒了,守宅子的老人不知去了哪兒,宅子裡雜草有膝蓋高,她帶著丫鬟把裡面的草全部除了,後又找出那些還存活的花,重新移栽,捯飭出的院子才有瞭如今一派祥和的模樣。
安定了陪他到老的心,老天不願意成全。
母親來信,要她回京,不然,秦牧隱性命不保,性命不保。。。。。。
天黑了,風呼呼吹著,吹得院子裡的兩株槐樹沙沙響,空蕩的宅子寂靜得能清晰聽到人的心跳,黎婉有些著急,她已經答應回京了,那幫人還要怎樣?
“紫蘭,你去門口看看,侯爺回來了沒!”收拾好明日的包袱,黎婉取了屋裡的燈籠,挑了挑燈芯,遞給紫蘭,伸出手,又搖了搖頭,“罷了,我和你一起去瞧瞧!”
漆黑的巷子裡沒有一聲腳步聲,靜謐得可怕,黎婉提著燈籠,坐在門前的臺階上,偏著頭,看向黑漆漆的小巷,一眼望到頭的黑,暗。
天快亮了,一道清瘦的背影從拐角走來,黎婉緊了一整晚的心落到了實處,丟了手裡的燈籠,發麻的腿走得不太利索,可她顧不得了,歪歪扭扭走了兩步。。。。。。跑向她曾以為陪他到老的男子。
“侯爺!”
他喝了酒。
黎婉聞到了濃郁的酒香。
皺了皺眉,把他的手搭在肩頭,第一次,他沒有拒絕,她扶著他,一步一步走得極慢,紫蘭伸手時,她搖了搖頭。
她和他只剩了門口到內室的距離了,她要扶著他!
把他安置在床上,她半跪在床邊,抬起他的腳,輕輕脫了鞋,掀起旁邊的被子蓋在他身上,他的鞋底沾了泥,她找出刀片,認真的颳著鞋底的泥,差不多了,整齊的擺好,坐在床下,坐起來,細細打量著他,眉心微蹙,臉色蒼白,可也好看。她擦了擦手掌,手輕輕落在他的額頭,一遍一遍的撫平他的眉心,可是,沒用,平了,又擰成川。
“小姐,得走了!”
天大亮了,外邊傳來腳步聲,接她們的人來了。
“恩!”
黎婉輕輕的在他額間落下一吻,轉身,最後一滴淚灑落,似悲喜,似解脫又或是其他,“走吧!”
大朝,仁和六三十年十一月,京都,天晴。
兵部左侍郎成親,太子親自上府恭賀,京裡多少女兒家豔羨的婚事還沒落下帷幕,京兆尹帶著衙差聲勢浩蕩的闖進了侍郎府。
後來才聽說,左侍郎在婚房裡被人殺害,新娘死在了新房外的石階上,手裡還拽著一把血刀。
盛傳,新娘黎婉是被剝了爵位的北延侯夫人,左侍郎投靠永平侯依附太子,與北延侯勢不兩立,黎婉婦嫁從夫,自要殺了北延侯的仇人。
喜事成了白事,京裡多少年不曾遇到過了,街館酒肆,更是把這一樁紅白喜事編成了一段故事傳唱。。。。。。
第002章 今生伊始
夜涼如水,殘月當空。
黎婉猛地驚醒,看著大紅圖案的帳頂,想又是做噩夢了,全身都驚出了冷汗,雙手捏著被角,就著大紅的錦被擦了擦臉上細密的薄汗,後背的衣衫怕是打溼了。
床幃的燈隨風搖曳,燈芯若隱若滅。
睡意沒了,黎婉睜著眼,心有餘悸的回想夢中的場景,或許,那又不是夢,說不清道不明,很遠,很近。
外邊的天黑了,又漸漸有了絲亮光。
很快,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隨後,是門開啟的吱呀聲,丫鬟腳步放得極輕,一張臉籠罩在時亮時滅的光下,黎婉仍第一眼就認了出來,紫蘭——她的陪嫁丫鬟。
黎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