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
他原來一直都在介意,至今沒有表達不捨並不是因為已經做好了準備,而是和我一樣,不想去面對,不想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可是,明天我們就要啟程回西西里,他終於也無法忍受了嗎?
我一下子抓緊了綱吉背後的衣服,腦袋裡不知為何嗡嗡直響。就在我以為自己真要窒息而死的時候,綱吉終於放開了我。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再一次將我抱進懷裡,雙臂勒得我渾身發疼。
這種時候,大概無論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可我真的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不是為了讓他痛苦才來這裡的啊。
“綱吉君……”
“抱歉,潮。”他打斷我,苦笑了一聲,“我……好像還沒做好準備……所以,再等一下可以嗎?”
原來,也有種溫柔會讓人覺得痛。
我將臉埋進他胸前,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邊悶悶響起。
“當然……無論多久……”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我一直認為,就算要離別最後也應該高高興興地笑著說“再見”。即使無法笑出來,也決不該哭泣——決不該是現在這樣。
可我沒有辦法狠下心,沒有辦法不告而別。
沒有辦法對他說,我不可能留下來,所以不要做出任何讓我動搖的舉動。
從家裡出門之後,綱吉帶著我先去了商店街。
臨近聖誕,街上充滿了節日氣氛,沿街的櫥窗和店門玻璃上隨處可見用噴繪塗料寫著的“Merry Christmas”字樣。有些店正在降價促銷,穿著紅色聖誕老人裝的工作人員站在自家店門前積極地散發著傳單。
我牢牢牽著綱吉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一手拿了個鯛魚燒吃得不亦樂乎。這個季節的並盛其實非常寒冷,露在圍巾和帽子外面的臉頰早就凍得通紅,我卻還是不覺得冷。
兩人慢吞吞地繞過商店街,沒走多久就看到了並盛中學的大門。假日的學校裡沒有一個人影,只有門衛大叔坐在保安室裡圍著爐火泡茶看報紙,冷清卻也安靜。
我們正要往學校裡走,大叔突然從保安室的窗戶裡探出腦袋喊道:“喂,這裡不可以隨便進入!”
我聳聳肩,下意識看向綱吉。他無奈地抓了抓腦袋,走上前和大叔商量了好一會兒,總算是得到了許可。
我們在一樓的玄關換了鞋子,沿著樓梯一層層地向上走。綱吉一邊走一邊向我介紹每層樓分別是哪個年級,有哪些教室,他們曾經在這裡做了什麼。
雖然聽起來大多是些冒失又亂來的事情,卻讓人覺得異常溫暖和歡樂。
正是這些過去,創造出了現在的沢田綱吉。而我何其有幸,可以親自站在這裡,站在屬於他的過去中,看著他此時的模樣,看著他從曾經一路走來。
如今我要走向沒有沢田綱吉的未來,他的未來裡也不會有我。不過是想著這個可能性,就難受得好像渾身都使不上力氣。
但如果可以的話……綱吉君,如果我在你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跡,你是不是再也不會忘記我了呢?是不是就算忘記了也能在那些地方再一次想起我呢?
站在並盛中學的大門口,我停下腳步拉住綱吉。他回頭看我,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此時天邊湧起厚厚的灰色雲團,白色天光逐漸變得模糊,估計不久又要下雪。我深吸了口氣,也許在這一瞬間已經用上了迄今所有的勇氣。
“綱吉君,我想去並盛神社。”
並盛町地方不大,神社的位置自然也不遠,幾分鐘之後我們就站在了鳥居下長長的石階前。神社就在石階盡頭的高臺上,被附近茂密的常綠林包圍著,好像完全存在於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清淨世界。本殿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