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死之前,父親肯定也看到了現在這刺得睜不開眼的一幕,他當時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絕望……
“不要!”
她突然尖叫起來,連忙死死抓住男人的胳膊。她的雙手顫抖著,渾身不住戰慄,一顆心突突狂跳,全是密密的恐懼——那是因父親死亡種在內心深處的恐懼,扎進了林煙的骨子裡,拋不掉的。
“不要……”
她垂著頭,低低哀求。
車速慢慢降下來,停在路邊,林煙的手驀地無力,從男人胳膊上一點點鬆開,垂在膝頭,交握在一起,無助極了。柔軟的長髮從肩頭滑下來,擋住女人大半的臉,看不清表情,只有纖細的眼睫輕輕眨了眨,柔弱,讓人憐惜。
寧則遠終究不忍,他嘆了一聲,捉住林煙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裡,指尖摩挲著,他說:
“林煙,別再輕易做傻事,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哪怕是無數次的離開,都要努力平安回來!
寧則遠不怕等她,只怕永遠沒有她的訊息,只怕林煙哪天突然想不開走了,剩他一人孤零零在這世間……
——
下車的時候,林煙還是低低垂著頭,整個人痴痴傻傻的,似乎還陷在剛才的驚慌之中,這會兒訥訥跟在寧則遠身後,沒有生機,像只到處飄蕩的孤魂野鬼。
如果不是被男人牽著,她恐怕連怎麼走都不知道了。
當跨入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大門時,林煙這才緩緩抬起頭,一雙定定望著裡面。
客廳沒有開燈,一切都是灰濛濛的,落下一片昏暗與迷離,隱隱綽綽之間,能看到陽臺的綠植舒展招搖,和四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心口忽的一陣抽搐的疼,像是被狠狠掐了一把,某些巨大的痛楚霎時湧上來,林煙一個激靈便回過神來。
看著這一切,她心頭駭然,急匆匆轉身:“我要回家。”
身後那扇門已經闔上,寧則遠捉住她的手不放,“林煙,那兒不是你的家。”他不客氣的說。
又戳她軟肋,林煙心底酸澀,卻依然滿臉倔強:“這兒也不是!”她就是個無家可歸,也不要他來可憐。
“這兒是你的家,一直都是!”寧則遠篤定說道。
說著,他牽著林煙,領她一步一步往深處去。
林煙抗拒又掙扎,卻根本抵不過男人的力量,最後站在主臥門前,這才堪堪定住身形。
臥室的那層窗紗朦朦朧朧,透過玻璃窗上的雨,落下一地扭曲的霓虹燈影,看著有些光怪陸離的荒誕。
寧則遠抬手將燈開啟。白熾的光影迅速籠罩下來,有些刺眼,林煙忍不住眯起雙眸,視線往裡輕輕一探,她不由愣住了——
只見那張潔白又整潔的床上,緊緊挨著一對枕頭,上面繡著最最豔俗的花,與那張床格外不搭,而曾經林煙睡的那一側,那盞奇形怪狀的啄木鳥檯燈還在!
林煙心頭一跳,她記得自己當年離開這裡的時候,將這些東西統統扔掉了,一個不留!
那盞檯燈更是摔的粉碎,再拼湊不回來……
怎麼會?
林煙鬆開男人的手,怔怔往前走了一步,不可思議的看著一切,果然,什麼都沒變。
她突然生出一種錯覺,自己好像不過是出去了一趟,然後,又回來了……
林煙愣愣回頭。
她的身後,寧則遠正定定凝視著她,眉眼英俊,眸色有一份悽苦。
連當初那個男人都還在……
他說,這兒是你的家,一直都是。
他說,林煙,我來接你回家。
林煙心痛如絞,忽然好想落淚。
四年前,她孤身一人憤然離開,四年後,他接她回來,這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