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團的雲朵上,格外的軟,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那個念頭是瘋狂的,是駭人的,是驚悚的,可他心底真的——格外平靜。
三歲,珍珠三歲……寧則遠又問:“珍珠,你什麼時候生日?”
男人清冽如風的聲音裡,蘊著一些不明不白的期許,大概是他自己都剋制不住的期許。
這個問題有點複雜,果然難倒珍珠了,寧則遠不得不用英文再問一遍。小丫頭皺著臉,烏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努力思考,最後卻還是搖頭。許是看見寧則遠臉上的失落,珍珠將自己愛不釋手的小碟子舉到寧則遠眼前,“happybirthday!”她甜甜地笑,奶音糯糯的,宛如世間最美的一顆珍珠。
恍惚間,他又聽到那句,則遠,生日快樂……
寧則遠愣住。
珍珠是會錯了意,可這簡單的兩個單詞,卻化作世間最銳利的一把劍,直刺在他的心口。
很疼,疼得要命!
有個什麼地方漲的滿滿的,還有什麼地方很酸。
他突然想再抱抱這個軟軟的小丫頭,因為,她的身上說不定……流著他的血,是他的骨肉啊!
那雙暗沉如無邊星辰大海的漂亮長眸變了幾瞬,淒厲,絕望,最後是絕望之後的柔軟。
靜靜凝視著眼前的女孩,薄薄的唇抿著淺淺一笑,沉雋的眼底也蘊著一絲溫暖的笑意。
這個瞬間,林煙恰好推門而入。
門外是驕陽,女人的身影纖瘦又柔弱,惹人憐愛。餐廳裡那首老歌還在繼續,“忘不了你的淚,忘不了你的好,忘不了醉人的纏綿,也忘不了你的誓言……”
寧則遠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這四年她從未離開,林煙不過是出去一趟,現在又推門回來了……回到他的身邊,還帶著他的女兒。
心尖輕顫,寧則遠起身,紳士地替林煙拉開座椅,永遠那麼斯文有禮。
林煙經過他身旁的時候,那陣風清洌甘爽,輕輕拂過他的心尖,柔柔軟軟,只怕今夜又會出現在他的夢裡,折磨他。
一霎那,那句“珍珠是不是我女兒”就要脫口而出了,他心裡甚至突突跳得厲害,可寧則遠忽的又不敢問了。
萬一……不是呢?
他抿了抿唇,按下這種衝動,坐回林煙對面,恢復一臉淡容。
寧則遠準備了許多話。可林煙只是淡淡坐在那兒,疏離地對他微笑,他所有的準備好像都灰飛煙滅了,好像他做什麼都沒有用,只是徒勞掙扎。
愛情裡,最大的武器,大概就是漠視。
寧則遠垂下眼,薄薄的唇抿著自嘲似的笑了笑,像落寞的一彎月牙兒。
這裡的菜餚很精緻,一席飯吃的極安靜,只有珍珠時不時嘰嘰喳喳。發現珍珠很喜歡藍莓果醬,寧則遠便又要了一份,專門放在珍珠面前。林煙微微蹙眉,卻還是客氣地道謝。
哪怕是最簡單的“謝謝”兩個字,也能讓他緊繃的神經得到一絲舒緩。寧則遠抿了口茶,順著說:“應該的,珍珠她喜歡。”
這句話珍珠聽懂了,她抬頭衝寧則遠笑。
珍珠笑起來,小臉擠成一團,讓他心裡也跟著一起柔軟。頓了頓,寧則遠終於問:“林煙,這些年你去哪兒了?”
林煙說:“我先去了泰國,在那兒待了三年多,今年初去的新加坡。”
像是官方回答,敷衍的要命,寧則遠有些沮喪,卻還是問:“你在泰國做什麼?”他曾花了很大力氣在泰國找過林煙,可是……無果。
林煙淺淺一笑,最是疏離。她說:“蹲在地圖都沒標的一個島上開酒館,發呆。”
她話裡風輕雲淡,卻能夠讓他感受到迎面吹來的鹹鹹海風,“後來呢?為什麼去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