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慕行長已經脫離了危險,但看這狀況一時半會無法出院,白天晚上都離不開人。長久下去,還是家人加護工的組合更方便照顧一些。
八點多鐘一切安排妥當,章女士讓他們該回家的回家,該上班的上班。慕黎黎腳下沒動,在走和不走之間猶豫,擔心走了又有別的事。
章女士說:「你們那麼忙,工作上能不耽擱就別耽擱,快回去吧,有事我給你們打電話。黎黎也不用在這,我照顧你爸多少年了,他的生活習慣和喜好我最清楚,難道你還不放心?」
「當然放心,沒人比您更讓我放心。」慕黎黎實打實地承認,她自己束手束腳的反而幫不了多少。
一進來章女士把很多吃的、用的安排得明明白白,比出趟差還要一應俱全,想得十分周到和細緻。
慕黎黎到底沒走,怕醫生交代什麼,或者慕行長的病情有反覆,章女士聽不明白,也打算趁第一天和護工定一定規矩。
送席烽下樓,順便去醫院隔壁的星巴克買咖啡。出了電梯,旁觀已久的席烽忽然有感而發。
「半路夫妻尚且能互相扶持— —慕黎黎,你得相信,我們也能做得到。」
是啊,慕黎黎想,十多年的半路夫妻,章女士已經深深融入了慕家。以前平安無事的日子不覺得,這次的意外讓她,即使過去有再多的分歧和隔閡,打斷骨頭連著筋,親緣關係讓他們始終行駛在同一條船上。
親情的濃淡姑且不論,章女士的生活十幾年都圍著慕行長,就像陀螺圍著軸心,經年累月的轉個不停。慕黎黎看不慣,但必須承認,只要慕行長健在章女士的重心便不會偏移,因為他們是夫妻,不亞於父女親近程度的夫妻。
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她和席烽的婚姻。
「我們,能嗎?」她問,語氣遲緩,充滿了不確定。
「當然可以,我們只會做得比他們更好。」席烽抽走她右手握著的手機,左手順勢插入空隙,牽上她的手指。
慕黎黎在他的凝視下微微錯開眼睛,視線正落在他敞開的大衣前襟上。
席烽一向姿態挺拔驕傲,而今天風一吹便能瞥到裡頭一小片未乾的水跡,是她昨晚抹上的眼淚和… …鼻水。
不保證乾淨,清晨慕黎黎用濕巾給他擦拭,半乾的痕跡給她擦得再次濕透,貼在他胸口。他竟搖搖頭說也沒關係,到公司換掉即可,不礙事。
老虎的霸權作風忽然改成了大貓樣的服帖,她心裡好一陣異樣的— —甜絲絲。
「他們的情況你可能不清楚,雖然關係上長年不對等,但難得的是,多年一次紅臉都很少,周圍鄰居不知道多少人艷羨。」到了停車場,手還沒被放開,慕黎黎感嘆了一句。
然後停頓片刻,悵然道,「要做得更好談何容易?一天兩天也許可以,一年兩年也湊合的過去,五年十年可就太難了。」
大話是席烽說出來的,於是他摸了摸鼻子:「我這人擅長迎難而上持之以恆,最愛挑戰不可能。你說怎麼算更好,看能不能難得倒我。」
這話裡面的漏洞可大了,誠心逗她開口似的。慕黎黎一下來了精神,接招道:「其實很簡單,昨晚你說的夫妻義務是一方面,還有其他的……義務,比如你要保護我,照顧我,體貼我,包容我,什麼情況下都不許離開我… … 」
她一字一頓地認真羅列著,連停在車前、撞在他手臂上也不覺得,大有長篇大論的趨勢。
「 … …你嫌多了?」
「沒有。」席烽耐心聽完,「不過分。」
「那你幹嘛這副表情?」
「我在想,你這些提的有點晚了,如果結婚時你對我說這番話— — 」
慕黎黎握緊他手:「你就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