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得那麼有禮貌,她雖然想要拒絕終歸有點不好意思。手機還放在她包裡的最底層,她只好拿下揹包把褲子鞋子拿出來才摸到那隻手機。
她把手機遞給了他。
他接過來笑著說:“看來你收穫還蠻多的。”
她的臉一下子就變作了通紅,她開始覺得借他手機是錯的。
他撥出了一個號碼,然後禮貌地還給了她,他說:“這個是我的電話,我已經幫你存好了。”
果然,她是錯到家了。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不來《梔韻》嗎?”
“哦,我覺得我可能不適合。”
“怎麼會呢。無論是作品還是人,都很適合啊。”
她突然發現這個溫陽和自己記憶裡的溫陽似乎是兩個人,溫陽應該是很呆的,現在的這個人卻有些油腔滑調了。她覺得或許是因為他當老闆了,形形色色的人都需要接觸,才變成這樣的。
“可是我的心在跟我說我不適合啊。”
溫陽眼睛一沉,說:“哦。”
不遠處有一個風韻依舊四十多歲的女人在叫:“陽陽!陽陽!”隔著很多的人,那聲音依舊尖細清晰,董纖不得不聯想到她年輕的時候應該生了一副好嗓音。
溫陽侷促地“哎”了一聲,大概沒料到他媽媽當著這麼多人叫他“陽陽”。他抱歉地向董纖笑笑,說:“你等等我,我媽大概找我有點事。”
董纖也笑了,她點了點頭示意他過去。她想,那樣的疊稱也許是表達了父母對於孩子寵溺的愛吧。像她的父母,就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她。
她雙手抓著揹包的帶子用右腳摩擦地面轉了半個圈圈,然後看見馬路對面將要停泊的公交,她想都沒想,就直接向馬路對面奔去,緊趕慢趕,終於進到了公交裡面佔了一個座位,等她意識到溫陽也許還會來找她的時候,公交已經徐徐開動了。
他並不一定是真的還要找她的,她這樣安慰自己,再說還留了電話,沒有什麼事的。她靜靜地坐在車裡望著窗外,有一株楓樹悄悄露出了紅色的葉子,她想起秦蘇蘇跟她說的“紅葉瘋了”的笑話,笑容竟然不自覺蔓上嘴角。她對自己有點點的失望,出來一趟,她心情好了很多,也許因離開李蘊而低落的心情終將會成為過去。
溫陽的電話過了一個星期才來,這比她預期的晚了很多。也許秦蘇蘇說的是對的,溫陽看中的其實是她的文字。在電話裡他沒有責怪她那天走了的事,也沒有追問她的地址,只是聊了一些家常,還有問她自己有沒有寫些什麼東西。她說有啊,只是太亂了。溫陽說你可以發給我看看,我不介意做你的校對。她說她沒有辦法發,因為她沒有電腦,用不了郵箱。他沉默了好久。她覺得他一定是覺得不可思議,這個世界上哪還有二十多歲的人沒有電腦的!可是窮人實在是太多了,她偏偏是一個典型。他又問,那你平常是用什麼寫啊?她說筆和紙啊!他說那你寄給我也可以。她思索再三,還是決定發郵件算了。
她只好去“借用”公司的電腦,到了下班的時刻,她說還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完,於是她很順利地在行政劉姐那裡拿到了辦公室的鑰匙。劉姐囑咐她做完事情之後一定要記得把門鎖好。她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於是每天晚上的打字生涯也開始了。除了謄寫紙上的字之外,她還稍微修改了一些,那些小詩和短文她都發給了溫陽,自己仍然要繼續攻克的是一篇小說。
對於她來說,文字是溫暖的。因為沒有李蘊的時間裡,都是它陪伴她走過,它像一個老朋友,撫平她的寂寞。
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文字變成鉛字的心情是美妙的,她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用處。溫陽給她送來了樣本,還有一些稿費。可她總是覺得不太相信,溫陽給的稿費也被她細心收理好,她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