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說得合情合理,但她仍然很難相信他的話,她說:“既然如此,就先放你這裡存著,到我哪天突然出事了,好用這筆錢來應急。”
“有這麼說話的嗎?”溫陽撇了撇嘴。
這句話的語氣突然讓她想起了李蘊說的那句“有這麼咒自己的嗎?”那種憐惜和埋怨已經恍如隔世般了。她久久地沒有說話,咖啡館裡夏季也不開窗戶,空調吹動她手臂上的汗毛,雞皮疙瘩瞬間就蔓延開來。
她想出去走走,過慣了沒有空調的夏季,突然一改,她竟然有些不適應。出了咖啡館的門,暖風撲上身來,這才是夏季應有的樣子。
溫陽堅持要送她,還用朋友的身份來壓她,他說:“你說的,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是的,是的。”她只好應允了。
車子開過鬧市,開到荒僻的工業區,她甚至能感覺到溫陽皺了皺眉,因為這樣平穩的路他也開得不好。工業區總是太過齊整,而又太大,更顯得人跡罕至。他也許在奇怪她為什麼要選擇在這樣一個地方上班,未免太冷清了些。她笑了笑,說:“下次還是不用送了,我一個人,習慣了。”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習慣一個人的。”
他的話似乎有讓時光倒流的作用,過往瞬間撲面而來,那些甜蜜的,酸澀的往事,印證了她與李蘊一起走過的時光,從前的她,的確不是一個人。
“可是也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這樣才更能明白自己,你說對嗎?”
“你是在說,人一定要為自己活著嗎?”
“不知道,不過沒有自我,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她似乎深有體會,但也沒有料到,隨便的幾句話竟然上升到了聊人生的高度。溫陽也沒有再接話,好像他能瞭解她的感受似的。她又一次為這種氣氛覺得尷尬,只好在腦子裡面搜尋著話題。
“到現在我還在懷疑那時候你送那本《圍城》給我是什麼意思。”她苦笑,她和李蘊,終於也和方鴻漸跟孫柔嘉一樣被生活瑣事打敗了,也不對,在那裡面,她應該是唐曉芙,即使是唐曉芙,不也一樣地分開了?
“那只是一本書。”
“不是常說,藝術源於生活?”
“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我知道。”她當然知道,她怎麼能將錯誤歸咎於一本書呢。
“哎,我到了。”她有些感謝上班的工廠就立在這裡。
溫陽輕輕嗯了一聲。
“那我先回去了。”她望著他笑。
他也笑了,彷彿剛才的對話他們一直都聊得這樣好。
董纖伸出右手去開門,這才發現打不開,她有些窘,她第一次坐別人的私家車,連開門都不會。
車子突然發出“叮”的一聲,溫陽說:“好了。”
她再去開門的時候,門就應聲開了,她窘笑著說“拜拜”然後走下車關了車門。她往回走了幾步,卻聽到有人叫她“纖兒”。
她又回頭往車子那邊走去,她翹首往車子裡一看,人都沒了。
原來溫陽從那邊下了車。他手裡拿了那本《梔韻》遞給她,說:“你忘了這個。”
她接過了對著他笑了一笑,頓了幾秒,她問他:“剛才你叫我什麼?”
溫陽低下頭去,“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她還是笑著說:“不行。”
他沉默。
她說:“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像我朋友一樣叫我‘纖纖’,當然了,如果你叫我‘纖姐姐’,我會很開心。”
“‘纖姐姐’?我就比你小了一歲。”他抬起頭來有點不可思議地紅了臉。
“小一歲也是小啊。”
“那我還是叫你董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