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女招待,惡狠狠地罵了句:“淨他媽的發浪,你可誤了我的大事!”
女招待險些被他推倒。她趔趔趄趄地靠在牆上,直愣愣地看著這個便衣特務。他再也不看女招待一眼,伸手抓起桌上的帽子,摸了摸掛在屁股後邊的手槍,腳步踉蹌地衝出門去。酒錢、菜錢競連問也不問一聲就走了。
秦德林出了酒館,冷風一吹,稍覺清醒些。他舉目向車站前邊一看,糟糕!下車的人已經向外走了。收票口前邊已經圍滿了他的同僚,那裡面很可能就站著他的頂頭上司葛明禮。他們倆雖說是多少年的老交情。可是到了節骨眼兒上,葛明禮還是毫不留情。如果這個時候跑上去,說不定當場就會給個“手貼臉”。若是不上去……正當他舉棋不定,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瞥見“紀念碑”北面碑壁上,好像有人影在活動。“真是見鬼了,那上面怎會有人?”他自語著,又用力眨巴眨巴眼睛,使勁朝那裡望去。可不真有人!而且是兩個人影摞在一起,上面那個還直動彈,在他頭頂的碑壁上彷彿有些彎彎曲曲的東西在放亮。這是什麼東西呢?這兩人在幹什麼?憑著他那獵犬一樣的嗅覺,使他立刻本能地感到這可能是個極重要的發現。如果真讓自己遇上一樁重要案件,又在一時之間破獲了,那升官、發財……這念頭一起,他立刻精神百倍。他迅速地向左右瞥了一眼,發現沒有任何人可以和他爭功,便一伸手從屁股後面抽出手槍,貓著腰,輕手輕腳地向“紀念碑”前邊摸去。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邊的目標,目標越來越清楚,不但看清了兩個人的衣著,連“紀念碑”上“趕走日寇,還我山河!”八個大字也看清了。他險些驚訝得叫出聲來:真是吃了熊心豹膽,競有人敢往這聖靈的碑上寫……這可是兩條大魚呀……他的心禁不住怦怦直跳,端著槍的手激動得哆嗦起來。他一邊往前摸著,一邊打著主意:先開槍把下邊那個打傷,下邊的一倒,上邊的那個就會掉下來,自己再往前一跳,一伸腿就可以把他踩在腳下。那時所有圍在車站前邊的同事都會跑過來,對著他這個英雄稱羨不已。而他的頂頭上司,也會把伸出的巴掌蜷回去豎起大拇指……他越想越激動、興奮,屏住呼吸,壓住心跳,無聲地往前摸著。眼看就要摸到跟前了,那兩個黑衣人還沒有發覺。秦德林手指鉤在槍機上,正要對準下面那個人瞄準射擊,猛然,他覺得端槍的胳膊一震,一酸,有誰準確地打在他的|穴位上,使得手裡的槍向天空飛去,就在槍和手分離的時候,槍彈發著哨音,從肖光義的身邊擦過去,鑽進“紀念碑”的碑牆裡。從彈洞裡飛出的水泥渣子直打在肖光義的臉上。他和羅世誠都驚得一抖,二人同時一回頭,看見離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人正把另一個人按倒在地,揮拳猛擊頭部。兩人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肖光義一翻身從羅世誠肩上跳下來,向前撲去……
這時,車站前傳來一連串的警笛聲。笛聲淒厲,人喊馬嘶,一陣雜沓的皮鞋聲同時向這個方向奔來。
肖光義和羅世誠還沒有撲到兩個搏鬥人的前面時,那個揮拳人猛抬起頭來對他倆一指小樹林喊道:“還不快跑!”
他倆一看,眼前這個人幾乎和他們一樣,也穿了一身黑衣服。在微暗的光線下,他那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顯得特別明亮,兩道劍眉由於憤怒和激動而向上挑起。那橢圓的臉型、白皙的面孔、寬寬的額頭和高高的鼻樑,顯出一股英武之氣。
這個人肖光義和羅世誠都認識,所以當他們看清以後,不約而同地、驚喜地喊了一聲:“是您?!”
“快,快跑!”
這時倒在地上的特務秦德林掙扎著要往起抬頭,肖光義一咬牙,跨前一步,舉起手中裝“拉哈油”的鐵桶,猛力地扣在秦德林的腦袋上。鮮紅的油色,順著秦德林的脖子淌下來……
皮鞋的聲音越來越近,成串的警笛哨音伴著殺豬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