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我同情,也使我非常感動。緊接著,我們又都到羅世誠家去了——可惜的是我去晚了一步,沒能在那特定的環境裡遇上您。如果那時遇上,可能今天我要說的話在那時就說了。當然,羅家的人——主要是當時自稱為小學教師、實際是名演員柳絮影小姐,隱瞞了您去過的真實情況,這我從她家的種種跡象和哭紅了的眼睛上都可以斷定。所有這一切,都向我說明:您是一個熱愛祖國的人,但又不是一個簡單的、單純的愛國者,您不是一個人在行動。”玉旨一郎講完,就目不轉睛地盯視著王一民,等待著他的回答。
王一民這回沒有再沉默,他異常冷靜地說道:“對您的推理和判斷,我先不進行辯解和說明,我將保留這個權利。我想先大膽地問您一下:您講這些是要達到什麼目的?”
“我要進一步瞭解您。”
“瞭解並不是目的。”
“我的目的很簡單,”玉旨一郎一揮手說,“我早就當您講過,我要有您這樣一位詩書傳家,深曉漢文,能夠和我在事業上共同切磋琢磨的中國朋友。交朋友,就必須要有所瞭解。”
“可是這種瞭解不應該是單方面的。”王一民也一揮手說,“如果您是以上司——副校長的身份來詢問一個教員,那我將有問必答。如果為了達到您所說的目的,那就應該是雙方面的。”
玉旨一郎點著頭說:“您說的有道理。”
“可是我一點也不瞭解您。”
“我的心向您敞開著。”
“那您能允許我大膽地向您提問題嗎?”
“像您剛才說的那樣:我將有問必答。”
“好。”王一民點點頭,鄭重地說道,“我對您不瞭解的地方很多——不,不是不瞭解,是不理解。您用您的行動在我的腦子裡打上了一長串問號,這一串問號彙集到一起,就成了一個謎。不必諱言,您曾間接地、直接地,給過我好多援助,這是正義的援助,是人道主義的援助。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我早就應該站到您的面前,在向您致謝的同時,主動伸出友誼的雙手。但是嚴酷的現實不但限制我在行動上那樣做,連感情上的流露都不可能,因為什麼會這樣呢?”
玉旨一郎垂下眼簾說:“因為我是侵略你們的日本人。”
“不,不單純是為了這個。”王一民搖搖頭說,“您是一個日本人,但卻不是一個普通的日本人。您是哈爾濱——甚至整個北滿的日本統治者玉旨雄一閣下的親侄子,在您背後站著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請允許我用一個不夠恰當的比喻:猶如您在前邊走,您的背後跟著一頭老虎,您走到哪老虎跟到哪,這在中國叫什麼呢?”
“您的意思是說‘為虎作悵’吧?”
“至少會讓人往這方面想。一往這方面想,您的那些正義行動就必然被畫上問號。”
“這麼說,您的問號主要是集中在我和家叔的關係上?”
王一民點點頭。
“好。那我就向您講講我的家庭情況吧。”玉旨一郎喝了一口茶,仰起頭,眼睛望著西邊牆上貼的大小兩個烏龜,緩緩地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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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從我祖父開始,就是研究中國古漢文的漢學家。他老人家在這方面有一些專門著作,在日本是很有影響的。
“祖父生我父親和叔叔兄弟二人。祖父希望他倆都能繼承家學,研究古漢文。所以從他們開始讀書起,就教他們學習比漢兩種文字。父親比叔叔大五歲,所以學習的時候自然就形成祖父教父親,父親又領著叔叔學的局面。
“父親和叔叔這兄弟二人,不但歲數差得比較多,秉性相差就更加懸殊。父親敦厚踏實,老成持重,讀書非常用功,祖父誇他是讀書種子,可以繼承父業;叔叔眼尖嘴快,飛揚浮躁,讀書不用心,全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