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這樣一位中國朋友,心裡是多麼高興啊!我還要告訴你,親愛的朋友……”他又往王一民身旁挪了挪,緊靠在王一民身上,幾乎是趴在他耳朵旁邊悄聲地說,“我還要娶一位中國姑娘做妻子,一位非常好的姑娘。不,應該說是小姐,是一位多才多藝的大家閨秀。如果喜事能成,我將請您——我的好朋友給我當伴郎。”
玉旨一郎的聲音裡充滿了幸福、甜蜜和對未來的憧憬。可是這聲音傳到王一民耳朵裡卻使他的心猛一翻騰,幾乎立刻就斷定他說的是誰了。他完全沒有想到玉旨一郎和他的叔叔會有這樣奇異的打算。他知道這是根本辦不到的事情,無論是姑娘本人,或者是她的父親都不會答應……但是這件事一插進來,就要使鬥爭複雜化,使局面難於把握……
正當他想的時候,耳邊又響起了玉旨,郎那沉醉在幸福的憧憬中的悄悄話語:“您大概沒有看見過這位小姐,她是那麼合乎我的理想,簡直像是從我的想象畫圖裡走出來的姑娘。您知道,我讀了那麼多的中國文學作品,我對中國女性早已產生了深厚的愛慕之情。你們中國人都說日本女人溫柔、體貼、順從,認為和日本女人結婚是很幸福的事情。我不完全同意這看法,我從前的妻子就太溫柔了,溫柔得像個麵糰,太沒有個性了。而且對我的事業沒有任何幫助。從她不幸離開我以後,我就逐漸產生了要娶一箇中國姑娘的想法。我的條件首先是要懂得中國古文學,將來能夠和我在事業上耳鬢廝磨地共同研究。其次要有中國古典美人的美……我說這些您不會笑話我吧?……對,您不會笑話朋友的。您聽我接著告訴您:當我把我這想法告訴我叔叔以後,他開始是堅決不同意的,認為我這是異想天開,譁眾取寵,不切實際。最後警告我不要弄亂了玉旨家族的血統,玉旨家的後代不應該是混血兒。如果混血兒的兒子再和中國女人結婚,生出來第三代的混混血兒,那麼玉旨家族豈不被中國給化掉了。我當即反駁他說:”您前幾天在報紙上發表談話不是說日滿為同文同種之民族嗎。既然同文同種,混血之說豈不是根本不存在。‘他一拍桌子說,’我那是說給中國人聽的‘。我說:“我還真同意您說的道理。如果我要和白俄女人結婚,您用混血兒的名詞,我無話可說。現在我只接受您說給中國人聽的那句話:”同文同種。’最後我和叔叔說:“我在天津提的三個條件,您是完全同意了的。其中第三條就是”在生活上我要有自主權“。現在您同意不同意,我也要這樣辦了,我將自己去找我的中國妻子。‘我這最後一件法寶,完全戰勝了叔叔。過了不久,他忽然跟我說:他已經瞭解到,著名人士盧運啟有位千金,名叫盧淑娟。不但深通古文,而且多才多藝,能書善畫,品貌出眾,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家閨秀,他有意要找人為我做媒。我知道叔叔最近正在打盧運啟的算盤,想拉盧氏出山為滿洲國貼金而不可得,所以我就告訴叔叔:”我不同意用我的婚姻大事做政治上的交易。’叔叔也很於脆地告訴我:政治上的考慮是存在的。但是決不因為這個而勉強我,我覺得合適就進行,不合適就作罷。
“就在叔叔說後不久,在日滿俱樂部成立紀念日那一天,我見到了這位小姐。《西廂記》上不是有張生《驚豔》那一場戲嗎?我在那一剎那間就變成了《西廂記》裡的張生。我覺得她是那樣端莊秀麗,儀態萬方,她那嘴角稍稍一動就飄出滿面春風,她那眼珠微微一轉就好像蕩起一池秋水。她坐在我嬸嬸身旁,照得年老的嬸嬸都容光煥發了。她不僅儀態出眾,才華更是超群。她拿起畫筆,當場出彩,只十幾分鍾,就畫出一幅令人拍案叫絕的中國水墨畫。”說到這裡,玉旨一郎一指西邊牆上貼的“齊年雙龜畫”說,“您看,這就是盧淑娟小姐的傑作!”
王一民默默無言地看著那張畫。
玉旨一郎見王一民沒有什麼反應,不由得失望地一皺眉說:“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