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明明眼中幽幽閃動著委屈,心痛,驚疑的淚光,卻愣是要硬生生扯出的粲然笑容,看得他當時幾乎立刻就後悔了。
他的矜冰什麼時候需要在他面前這樣刻意隱忍自己的情緒?
他雖然很霸道,偶爾會太專制,但她不管在別人面前怎樣的冷漠淡然,在他身前卻向來都是撒潑賴皮,強詞奪理,陽奉陰違的,他一直以來都甚至寵溺著她,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需要對他這樣疏遠呢?難道真的和其他人有關?……
韓矜冰單肩揹包,一個人默默走過大廳,站在教學樓門口,靜立了片刻,回宿舍嗎?看了看錶還不到8點,回去未免孤單;去松酒吧?卻又有點晚;拿出手機,撥了青的電話,接通,
清爽聲音傳來“死丫頭,你還記得我阿?我還以為你最近人間蒸發了,找都找不到你,今天風打哪吹來阿?”
她聽著青調侃的口氣,不禁莞爾,淡淡開口“青,我現在過去找你吧。”
“行,我在校門口等你,呆會兒見。”
青和她就讀的兩所大學雖不是比鄰,但步行只有20分鐘的路程,剛考進大學時,兩人曾密切來往過一陣,後來各自生活圈子慢慢延展,豐富多彩到應接不暇,也就自然淡了。
韓矜冰走在喧鬧的街道上,耳邊頻頻響起此起彼伏的小攤販叫賣聲,以往她一向過耳不聞,今天卻很慶幸身邊不是冷清到只剩下耳邊隱約吹過的風。
心中不知思量著什麼,感覺沒走多久便看到G大的校門,光線未明,韓矜冰隱隱看到青熟悉的身影,看到她揮動的手臂,走近,看到她一如以往記憶中溫暖的微笑,矜冰忽然就心頭暖暖的,也盪漾出一抹舒緩的笑容。
青拉住她,“你幹嘛啦?笑得這麼勉強,比哭還難看。”
韓矜冰怔住,原來還是什麼都瞞不過她,嘆了口氣,
“青,我有點累了。”她低低的開口。
青凝神看住她,未開口,拉著她往校內走,經過一小段林蔭路,走進教學樓,上樓梯到頂層落地窗前,整面的玻璃牆身,俯望下去,近處街燈盈盈,眺望出去,遠處霓虹閃爍。
“說吧,我在聽。”青說話永遠是簡短凝練的。
矜冰凝視窗外,許久,平靜道出“青,我家裡最近出了點事,爸爸上個月病發入院,幸虧搶救的及時,現在還在恢復;你也知道我媽媽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我家的房子……可能已經被抵押了。”肩胛處有溫暖而堅定的觸感傳來,她知道是青在輕輕撫慰她。
“我現在在後海的一家酒吧打工,有時候回來的晚,一個人走夜路也挺害怕的。雖然也掙不到多少錢,可有總比沒有好,對不對?我現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她陷入一片靜默。
“這些事情,他知道嗎?”青一語道出她的心結。
“我沒告訴他。”矜冰隱約透著一絲堅定。
“為什麼?你完全可以不用自己一個人獨自承擔的,如果他真的愛你,他會和你共同分擔的。”
又是一陣靜默,良久,她淡然開口,“青,這麼多年,我的個性你再清楚不過,越是親近的人,我越是不想讓他為我憂心,替我分擔,但凡是我可以自己一個人承擔的事情,我決不會牽扯進來第二個人。”矜冰停了幾秒,“而且我家裡的事……也不是他能夠解決的,說了,不過是讓他陪我擔憂而已。”
青撫著她瘦削的背“可是矜冰,這樣你壓力太大了,你支撐不住的。”
她轉過頭露出平淡的笑容,“其實最難的時候早都過去,我那時候真的也熬不住找過他,可……算了,反正事情過去,我也就覺得沒有再提的必要。”
“矜冰”青轉過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你知道嗎,有時候,愛人和你一起分擔痛苦,那是一種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