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小想忍無可忍,再度睜開眼,冷冷地說:“再吵就割了你喉嚨。”她順手從包裡摸出一把水果刀。
斯小敏之死(3)
男孩看她一眼,小聲嘀咕:“好凶狠的姐姐。”
他伸手取下令小想的一隻耳塞,泰然自若地塞到自己耳朵裡。
令小想吃了一驚,正要發作,男孩笑起來:“呀,十年難得同車乘嘛。一塊兒聽,不然我會很嘮叨的。你也不想那樣,是吧。”
令小想再愁苦也禁不住有點哭笑不得。她多看了他兩眼,這才發現男孩長得很好看。額前搭著劉海兒,有點像她剛剛看完的那部韓劇中的男主角。鑑於他的美色,她決定算了。
她重新閉上眼。這時候她才覺得,其實有個人在身邊插科打諢是非常美妙的一件事情。這樣,她可以暫時地不用想起斯小敏。
肚子隱隱作痛起來,胃仍然翻滾著,她緊緊地皺著眉。再動聽的音樂也不能讓她感覺舒服一點兒,是誰說音樂可以療傷的,簡直就是屁話。
一隻手掌覆在了她額上,然後,應該是那薑片,又在她額邊來回摩挲了。她沒有力氣再反抗,且在這樣的折騰下,她好像好受了點兒,因而便默默地算是認同了他的做法。
她睡著了。
夢裡看到了斯小敏。她十五歲就擅自跑到美髮店,燙了一個驚世駭俗的黃色大波浪,回到家裡被奶奶提著掃帚攆了大半條街。奶奶時年六十五歲,是個彪悍的老女人。幸虧她的彪悍,才讓令小想和斯小敏得以安然無恙地長大。
她們住的街,名字叫老街,這裡居住的都是土生土長的忻鎮人。忻市雖然不過一座小城市,卻也很自然地被人為地劃分為三六九等。本地忻鎮人總是有那麼一點兒不易讓人察覺的優越感,尤其是老街的人,他們以居住歷史悠久為傲,因而放肆恣意,每天都有人家在尖叫著打罵,晚上還有人大敞著屋門,任那*起伏的呻吟聲大大方方地飄蕩在街頭巷尾。
叔叔就住在街頭,但從來沒有來看過她們一次。因為她們,他還和寡母斷絕了往來。他執意要把她們送到某些條件還過得去的人家寄養,但奶奶堅持不讓。
奶奶總是說:“雖然叔叔不喜歡你們,但你們看到他,一定要禮貌地叫他叔叔。”
叔叔幾年後搬離了老街,住進了萬人景仰的公務員小區。他成了一個身負一官半職的成功男人。
有一次,她們倆在街上看到了他。令小想記得奶奶說的話,因此很禮貌地叫了聲:“叔叔。”
而斯小敏,則狠狠地拉了她一把,眉毛倒豎:“什麼狗屁叔叔!不許叫。”
街上人很多,叔叔的眼睛裡冒著怒火,那樣子像是恨不得上來扇她們幾巴掌。
那時候,奶奶已經去世。她們曾經因為沒錢交學費去找過這位叔叔,只可惜叔叔始終避而不見。
令小想從此一直記得,斯小敏惡狠狠地說:“小想,咱們要爭氣。咱們要是沒有錢,混得不好,連親戚也不願意認我們。這世道,就是這麼勢利!”
原諒令小想一直不能像斯小敏那樣憤世嫉俗,因為,斯小敏始終庇護著她。
斯小敏去省城的時候十八歲。她站在鏡子前,非常自信地對令小想說:“美貌就是女人的通行證。有沒有大學文憑又怎麼樣!”
真的,斯小敏生得非常美貌。
從小就有人奇怪地追問:“你們真的是兩姐妹?怎麼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斯小敏得意得要死,她總是很憐憫地打量著令小想:“怎麼辦,你長成這樣?”
她那副揚揚得意的樣子啊。
令小想突然覺得心疼難抑,眼角滾下淚珠來。
迷糊中有人在拼命搖晃她的身體:“喂喂!醒醒!”
令小想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