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氣,每回進這扇家門,她都必須鼓足勇氣。
把笑容高高安上,再吸吐幾回,推開大門,她將買回來的東西搬進廳裡。
聽見動靜,姜氏和徐陳氏從屋裡走出來,看見滿屋子東西,瞠大眼睛。
下一刻,徐陳氏衝上前,舉起手啪啪啪往徐皎月身上打了十幾下,一面打一面罵咧咧。
「我讓你亂花錢、我讓你慷慨、你這討債鬼……」
前面幾句還算清楚,勉強算是為她的粗暴行徑做出解釋,可後來的,就不知道在罵啥了,然而重點不是罵啥,而是揍人。因為錢丟了、心肝疼,就算家裡需要東西,也得先把銀子交到她手上,她再來進行分配。
可經驗豐富的徐皎月明白,錢進到徐陳氏兜裡哪還有吐出來的分,弟弟們正在長身子,她自己也太瘦,得多吃點好的。
徐皎月一面躲著徐陳氏的無影手,一面瞄著站在房門口的娘親,她眼裡的冷漠,讓她如兜頭被冰水給潑了。
自從哥死後,娘看她的目光就像看陌生人……
放下手中那扇豬肉,她不顧熱痛的雙臂和臉頰,反倒笑彎兩道眉毛,拉住徐陳氏的手說:「奶奶別急,等我把剩下的銀子拿出來,再打吧。」
真不知心臟是要多強大,才能面對一張想把自己給撕了的猙獰臉龐,還笑得那樣張揚?
徐皎月的話讓徐陳氏歇了手。
還有剩?這桌上、地下的……她哪來的錢?
吵聲打斷正在寫文章的徐閔謙,他從書房裡走出來,滿臉不耐問:「怎麼回事,月月,你又惹禍?」
連問都沒問,一開口就認定是她惹禍?
微微的心酸漾起,兩個弟弟從爹身後冒出頭,臉上帶著幸災樂禍,這就是她極力想要彌補的家人哪。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真可悲。
徐皎月回答,「沒事,是奶奶誤會。」
從懷裡掏出銀票和碎銀子放在桌上,加上點力氣,讓笑臉繼續維持在臉上。徐皎月討好地說著,「爹想參加鄉試,今年鄉試在汾縣舉辦,這一來一回恐怕要花不少銀子,我便接下繡屏活兒,東家付給我兩百五十兩。我想爹出門前,身子得好好養養,鄉試比府院考試更辛苦,這才多買些肉回來。」
說完,她滿懷希望地等待系統大娘發出提醒,但……她始終沉默。
半點都不感動嗎?不感動她的盡心盡力?不感動她的悉心補償?
孃的表情依舊平靜淡漠,她斜倚在門邊,態度疏離,嘴角掛著淡淡嘲諷,彷佛廳里正在上演一部戲。
比起爹,孃的態度更教她受傷。
爹對她本就不親近,而奶奶重男輕女,她從不曾在爹和奶奶身上享受過溫情,不曾得到過,也就無從失去。
至於娘……她記得清楚,六歲之前娘是怎樣寵她疼她愛她哄她的,直到哥哥死後便截然不同,娘當她是仇人了,對吧?
徐陳氏訕訕的,輕咳兩聲問,「一幅繡屏怎能掙這麼多?」
「我應下的是雙面繡。」
「雙面繡,什麼東西?你怎麼會?誰教你的?」
「董叔送我一本雙面繡的冊子,我琢磨兩、三年,繡成一方帕子送到繡莊給東家看過,東家喜歡這才讓我接下差事,我琢磨著大概要繡上兩、三個月。」
「你要繡屏風?董爺那裡怎麼辦?」
那邊可是說好了,一個月一兩銀子,村裡男人進城都掙不了這麼多,可董爺讓月月上山打掃、做三餐就能淨賺一兩,這麼好的差事,她可捨不得丟。
「要不,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