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個憑空出現的男人,他逼著我們喊他師父。別人越是逼我,我越是反抗,我從不喊他師父,他還是將一身本事教給我,因此我嘴巴上不承認,心裡已經認定他是師父,比起父皇找來的太傅,我更喜歡跟著他做學問。
「我念書、習武,父皇發現被狼群養大的我,比起文治更適合武功,十二歲那年,我爭取上戰場歷練,父皇沒意見,但母后、太子哥哥和五皇弟、七皇弟眾口如一,不准我做這麼危險的事。」
「可你還是做了?」
他咯咯笑著。「對,我和蕭夜、師父趁著夜黑風高偷偷離開後宮,我們加入軍隊打了幾場勝仗、立下戰功,之後更是深入大漠砍下匈奴王的頭,我和蕭夜本想一股作氣滅掉擾我邊境上百年平靜的匈奴,但師父阻止我。」
「為什麼?」
「一來,匈奴北方是羅剎,有匈奴作為門神,擋住羅劑入侵,不是壞事。二來,匈奴在大漠生活,比起我們更瞭解沙漠地形、氣候及作戰方法,當初我們能一股作氣殺死匈奴王,直到現在我都認為自己太幸運。
「我們沒有遇到塵暴、流沙,而匈奴王怡恰舉族大搬遷,如果不是老天爺助我們一臂之力,怎麼可能打勝?
「費了些年,我們立下基業,父皇封我北陽王,封蕭夜一品大將軍,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師父也成了驍騎將軍。」
班師回朝那日,回想父皇看著自己的目光,第一次,他真真確確感到父皇為他驕傲,也是第一次,他覺得這個三皇子做得有滋有味。
聽著、笑著,徐皎月很清楚,這麼輕鬆的形容裡其實包含了多麼艱困的情景,不過她樂意聽,樂意分享他的一切。
她問了他,他也回她,他們一路走一路說話,都想把對方這十幾年裡發生的事一一挖掘。
「以前,娘待我很好的。」
「現在,並不好,」這是肯定句,他很清楚並且確定。
「那是因為我害死哥哥。」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那是連她自己都害怕回想的事,猶豫片刻後,她握緊他的手,緩緩開口。
六歲那年,新任知府為贏得民心,在城裡設花燈會,她很想去,哥哥便央求奶奶帶他們進城。
那天她多高興啊,從來沒看過花燈呢,雖然在系統大娘提供的畫面裡看到過,可終究觸控不著。娘親把他們兄妹打扮得漂漂亮亮,還在她頭上綁了紅色頭繩,兩人像金童玉女似的。出門前,娘還叮囑哥,得好照顧妹妹,
哥哥拍胸脯保證了,
豈料,他們卻被拍花子綁走,趁壞人不注意,哥哥帶著她溜下馬車。
他們慌不擇路,一路奔進山林,夜黑風高分不清楚東南西北,有路就逃。
但壞人窮追猛打,眼看就要追上來,哥哥見她跑不動,把她藏在山洞裡,自己去引開壞人。
彷佛有預感,她緊緊抓住哥哥不想鬆手,深怕一鬆開就再也見不到哥哥。
誰知,她的預感無比靈驗,那是她最後一次……握住哥哥的手。
她被人找回來時,嚇得連話說不清楚,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救的,卻忘不了奶奶猙獰的目光、憎恨的面容。
幾天後那些壞人被抓,他說在追逐當中,哥哥摔下山谷。
那麼深的山,就算成年人掉下去都活不成,何況是個孩子?官差入山谷找人,沒找回哥哥,卻找到衣服碎片和屍骨殘骸,他們說哥哥的屍體被野獸啃了。
聽到訊息,娘暈死過去,奶奶認定她是掃把星,她承受所有來自大人的壓力。
奶奶發狂,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搖得她頭暈目眩,奶奶還打得她皮開肉綻,怒道:「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是我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