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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不想懂,還有不敢懂的情形。美國的年輕人常愛用這樣一句感嘆語:Holy shit!信教的老太太就聽不懂。holy這個詞常用在宗教方面,就如中國人說:偉大、光榮、正確,shit是屎。連在一起來說,好多人就不敢懂了。

在美國,教會、軍隊,還有社會的上層人物,受宗教和等級觀念制約,時常犯有假正經的毛病,所以就成為嘲諷的物件。這種幽默中國沒有,但卻不難理解。中國為什麼沒有這種幽默,道理是明擺著的:這裡的權力不容許幽默,只容許假正經。開玩笑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我喜歡說幾句笑話,別人就總說:你在五七年,準是個右派。五七年有好多漫畫家都當了右派。直到現在,中國還是世界上少數幾個沒有政治漫畫的國家。於是,幽默在這個國家就成了高深莫測的學問。

有一部根據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玫瑰之名》,講了這麼一個故事:中世紀的義大利,有座修道院,院裡藏了一本禁書,有很多青年僧侶冒著生命危險去偷看這本書,又有一個老古板,把每個看過這本書的人都毒死了。該老古板說道,這本禁書毒害人的心靈,動搖人的信仰,破壞教會在人間的統治——為此,他不但殺人,還放了火,把這本禁書和整個修道院都燒掉了。這是個陰森恐怖的故事,由始至終貫穿著一個懸念——這是一本什麼書?可以想象,這書裡肯定寫了些你想知道又不敢問的事情。在電影結束時,披露了書名,它就像《低階小說》裡那塊沉重的金錶,放進了你的掌心:它是亞里士多德久已失傳的《詩學》第二部。這本書只談了一件事:什麼叫做幽默。這個故事的背景也可以放在現代中國。

電影·韭菜·舊報紙(1)

看來,國產電影又要進入一個重視宣傳教育的時期。我國電影的從業人員,必須做好艱苦奮鬥的思想準備——這是我們的光榮傳統。七十年代中期,我在北京的街道工廠當工人,經常看電影,從沒花錢買過電影票,都是上面發票。從理論上說,電影票是工會買的。但工會的錢又從哪裡來?我們每月只交五分錢的會費。這些錢歸根結底是國家出的。嚴格地說,當時的電影沒有票房價值,國家出錢養電影。今後可能也是這樣。正如大家常說的,國家也不寬裕,電影工作者不能期望過高。這些都是正經話。

國家出錢讓大家看電影,就是為了宣傳和教育。坦白地說,這些電影我沒怎麼看。七四年、七五年我閒著沒事,還去看過幾次,到了七七、七八年,我一場電影都沒看。那時期我在複習功課考大學,每分鐘都很寶貴。除我以外,別的青工也不肯去看,有人要打傢俱,準備結婚,有人在談朋友。總之,大家都忙。年輕人都讓老師傅去看,但我們廠的師傅女的居多,她們說,電影院裡太黑,沒法打毛衣——雖然摸著黑也可以打毛衣,但師傅們說:還沒學會這種本領。其結果就是,我們廠上午發的電影票,下午都到了字紙簍裡。我想說的是,電影要收到宣傳教育的結果,必須有人看才成,這可是個嚴肅的問題。除了編導想辦法,別人也要幫著想辦法。根據我的切身經歷,我有如下建議:假如放映工會包場,電影院裡應該有適當的照明,使女工可以一面看電影,一面打毛衣,這樣就能把人留在場裡。

當然,電影的宣傳教育功能不光體現在城市,還體現在廣闊的農村,在這方面我又有切身體驗。七十年代初,我在雲南插隊。在那個地方,電影絕不缺少觀眾。任何電影都有人看,包括《新聞簡報》。但你也不要想到票房收入上去。有觀眾,沒票房,這倒不是因為觀眾不肯掏錢買票,而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錢。

我覺得在農村放電影,更能體現電影的宣傳、教育功能。打個比方說,在城市的電影院放電影,因為賣票,就像是職業體育;在農村放電影,就像業餘體育。業餘體育更符合奧林匹克精神。但是幹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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