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不到他的回答,不禁納悶地抬起頭來,只對上他盈盈的笑眼,似星光閃爍。
出來的匆忙,忘記了戴上面紗。
雖是夜,卻有明朗的月,乳白色的月光傾瀉而下,柔柔地散在她的臉上,那忽明忽暗的燭火,在燈籠中跳躍,朦朧中,他依然感覺到她的眉眼,梨花般乾淨,桃花般美豔,又如牡丹一般的高貴,看不真切,卻已深深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往昔事散逐香塵(二)
那夜,他們便站在梨樹下談了許多,他小時的趣事,父親的寵溺,母親的嚴厲,妹妹的頑劣搗蛋,她亦聽得津津有味,似是無限渴望與嚮往,於是他又願意多講一些。
畫扇亦被他的才學所傾倒。
從小備受冷落,幾乎沒有什麼機會可以讀書,偶爾才能悄悄地偷出一本三字經,或者破舊了的詩歌集來;而他,卻是那樣的博學多才,似乎什麼典籍都讀過,隨口說來的詩句,都是她前所未聞的,卻有如滴水一般,穿透了她的心。
那時,她心底亦暗暗驚歎,原來可以有人這樣的博學,年紀輕輕便飽讀四書五經,又是這樣儒雅,風度翩翩,宛若神祗。
兩人聊了許久,一陣涼爽的夜風吹過,燈籠被吹得忽明忽暗,燭影搖曳不定,光芒在兩人的臉龐上跳躍著,如調皮嬉戲的小娃。弱小的燭火終是抵不住夜風,滅了,忽地周圍暗了下來,,只餘淡淡月華清輝,映著那斷續飄落的梨花,仿若清寒的雪花般。而天地之間是一片靜謐無聲,只有風過的輕微聲響,與映照在兩人身上的疏影斜枝,枝椏間的花朵似乎都開了在他們的身上,屏息,便能聞到一陣陣入鼻沁心的梨花香。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他低聲輕吟,仿若陶醉在這一片夜色之中。
“梨花落,紅淚央,連綿愁思連綿傷,如何望斷天涯路,錦字鴻書難尋郎。”不知為何,竟脫口吟出。
只不過是應景而作,卻忽地心下黯然。
如何望斷天涯路,錦字鴻書難尋郎……
她卻不知道,這一句信口拈來的,卻真會成為日後她夜夜裡的愁斷腸。
她抬頭,對上他明亮的眼眸,那樣的驚喜與激動。
正要開口,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似是有人騎馬而來。
不自覺地心中緊張,畫扇急忙提起燈盞:“公子快請進屋去吧,怕不是什麼善輩。”這深山荒野的,總是小心些好的。
連宸祈卻是嘴角含笑,站了不動。
畫扇疑惑地,卻也禁不住停下了腳步。
那一隊人馬飛馳到眼前,竟停下了。
帶頭的是一名黑衣男子,翻身下馬,動作亦是矯健,不難看出他身手非凡。男子到連宸祈面前,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女子,便恭身道:“屬下鍾正林,見過少爺,夫人有命,請您立刻回去。”
連宸祈無奈地挑眉。
看來自己私自出國界到大興的事情,母后已經知道了。腦子裡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張絕美的臉生氣的樣子。
不禁有一絲絲的害怕。
原來是尋他來的,他要走了。
不禁心中失落,黯然地低下頭去:“既然公子家人尋來,荒村山野不便留客……”
他一愣,沉默了良久,才道:“小姐……貴姓芳名?”
是一瞬間的驚起,畫扇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來娶她,所以問了她的名字,為的是上門向她提親……如小時候言姑姑給她講的那些個故事裡頭的才子佳人一般,一見鍾情便定了終身。她才十六歲,多少年來都在冷落中長大,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會這麼過了,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還可以遇上這樣一個男子,知她心,又願意和她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