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冷冷道:“你怕了麼?你也會害怕?十年前你誣告我父親時何曾怕過!”
眾人一驚。含星跌坐在軟席上,失聲道:“你竟然是他的女兒!”
白鹿笑道:“是啊,旁人不知道我們倆倒也罷了,通天徹地的裴小舅舅竟然也不知道?或者,我該喚你一聲師伯?”
含星雙目一睜:“你——你父親不遵門規,擅入仕途,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師伯?”
白鹿嫣然道:“我父親在朝光明正大,自然不及師伯你那般遮遮掩掩!”
含星大怒。白鹿淺笑道:“師伯覺得,我和綠伊的術數,有可能是父親教的麼?”
含星猛然醒悟,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是結輝!施馭魂術的是結輝!”
白鹿笑盈盈道:“正是。”
含星長長嘆了口氣,似乎十分疲憊:“竟然是她,原來他們倆一直都有聯絡,只瞞著我一人。”
白鹿道:“我家這些舊事,本是在我們幼時發生的。如果不是母親的好姐妹清姨告訴我們,或許永遠不會有人來揭師伯你的傷疤!”
白鹿說到這裡,忽對倪員外笑了笑:“員外,你曾問我為什麼對薇薇那麼好,我說是因為我們投緣。其實,那一半是為報答你和清姨冒死庇護我們姐妹,一半是為薇薇與我們的垂髫情誼。”
倪員外聽了這麼半天,已經隱約猜到白鹿的身世,此時不由又是欣慰又是感嘆:“好說好說,能平安總是好的。清兒臨走時還唸叨著不知阿瑤怎麼樣了,如今你長大成人,她地下有知,也該安心了。”
白鹿笑向倪葉薇道:“紫薇花,我的傻姑娘,想起我們了麼?”
倪葉薇兀自懵懵懂懂,被白鹿這一叫,忽的跳了起來,拉著她笑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老自言自語的小姐姐阿瑤!娘說你是我死去姨娘的女兒。你居然是阿瑤!怪不得我覺著好像很早之前就認識你啦!”她隨即扮了鬼臉,笑了:“我記得我剛過完五歲生日,你就被送走了。娘說你生了重病,要去遠方求醫。”
白鹿笑道:“是啊。不過不是生病,而是因為——”
“當年師傅以馭魂術將我的魂魄移到綠伊體內後,本應該連續七日做法安定魂魄,卻被一件意外耽擱了。父親的一個失寵妾侍,將家中有法事一事添油加醋告訴了自己的兄長,也就是我的師伯,師伯便上告官府,說父親心懷不軌,欲以巫術惑上而趁機謀反。師伯的叔父裴寂恰巧是父親的死對頭,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便在當時的皇帝,今日的太上皇那裡添進讒言。皇帝聽信讒言降罪重罰,斬了父親與叔叔,抄沒家產,家眷子女收為官奴。因為沒幾人知道我和綠伊的存在,所以我們被悄悄送到了倪家。”
含星冷哼一聲:“你父親真是教出了一群好兒女,個個陰險狡詐,不遜於他。貞觀三年,當今聖上為你父親平反,你那兩個剛愎魯莽的哥哥卻不思感恩,反而起兵作亂,落得身首異處。你如今還敢回長安,可真是膽大妄為!”
白鹿笑道:“師伯以前的靠山裴寂裴大人如今獲罪流放,師伯不是也大搖大擺來了長安麼!宦海沉浮,其中利害,誰又說得清楚!不提也罷。”
崔老爺看了白鹿半天,道:“原來是肇仁兄之後,你父親與我有同窗之誼,老夫一定護你周全。”
白鹿行禮笑道:“多謝老爺子。如今劉氏一族凋零殆盡,皇上又有容人之量,且不說朝廷並不知我,就是知道了也不會為難我一個小女子。老爺子無需操心。”
席間不少人都看了看這所謂的“小女子”。倒是倪葉薇對這些官場的陳年舊事毫不關心,追問道:“別說這些,你離開我家後去哪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點明白鹿的身世,她是唐初名臣劉文靜的女兒。
據《舊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