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你說,這次請四叔來,是有一件事。”
段初言說得很慢,神色平和,連倒茶的動作也很優雅,一點也看不出有事要說的急躁。
四叔暗讚一聲,他活了這麼多年,見過那麼多的人,從來也沒看到有人跟這傅家七爺一樣,練得一身淡定不驚的修養工夫,就算當年的傅老太爺像他這種年紀時,也未必有他這份定力。這樣的人,活像生來便該號令別人,而不是屈居人下的。
“四叔應該也聽說了前幾天發生的事情,我那侄子,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惹下仇家,中了槍,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
段初言淡淡道,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皮,把四叔面前那杯茶斟滿。“您知道,傅家早就退了出來,論黑道人脈,也比不上您。”
話說了一半又頓住,那人捏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姿勢放鬆,神情閒適,彷彿傅明諧中槍躺在醫院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四叔苦笑,知道這人是想讓自己開口。
“七爺想要我查出兇手?”
段初言淺淺一笑,看著他。“四叔說呢?”
四叔被那目光逼得無法,只得輕咳一聲:“依道上的規矩,背後那人,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輕易說,何況我並不知道,你就當可憐我一把老骨頭,最多也就只能幫忙問問那殺手的訊息,拔出蘿蔔帶出泥,知道殺手身份,剩下的以傅家的能力,並不難查吧。”
那頭靜默許久,終於響起聲音。“也可以,那就有勞四叔了。”
四叔鬆了口氣。
“七爺,去醫院嗎?”
從茶樓出來,老許坐在駕駛座上,微微側首。
“去老宅。”
老許有些詫異,以致於不由得轉身看了段初言一眼。
傅家有兩處宅子,老宅是傅老太爺生前所住,傅老太爺死後,段初言就搬到新宅,傅明諧也跟著過來,現在老宅裡住的,是傅忻夫婦,和傅巍的正妻,容玉鳳。
容玉鳳雖然年紀已高,也早就奈何不了段初言,但祖宅就是她的一畝三分地,所以對段初言來說,那裡絕不是什麼愉快的行程,而在以前,他確實很少踏足老宅。
聞儀剛來不久,不知道這段往事,也沒人無事跟他提起,見老許神色古怪,不由捺下滿腹疑問。
傅家老宅很大,前後有兩個院子,後院現在被改成花園,是傅忻養花養鳥的地方,前院有棵松樹,樹齡就連故去的傅老太爺也說不清楚,多少年來一直屹立在那裡,看著無數悲歡離合。
來開門的是琴姨,也算是傅家的老人了,還是當年跟著容玉鳳一起過來的孃家人。她一看到段初言,不由愣了一下,半晌才訥訥道:“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段初言剛進傅家的時候,這琴姨幫著自家小姐,暗地裡不知欺負了他多少回,只是歲月流轉,當年橫眉豎目的中年婦人,如今也是白髮蒼蒼了。
段初言懶得跟她計較那些往事,卻不代表她能忘記,後來段初言接掌傅家,手段雷厲風行,琴姨才知道當年那個少年其實並不簡單,他之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默默承受,只不過是隱忍不發而已。
“你想找小姐,還是……”
自從當年明白過來之後,琴姨對這個人一直有著一種恐懼,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害怕被報復,對方一個眼神過來,也能令她疑慮半天。後來聽說他失蹤了,本來以為這下可以高枕無憂了,重新接掌傅家的人,又是小姐的嫡親孫子,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又會出現自己的面前。
“大哥呢?”段初言不答反問,他問的是傅忻。
“在後面花園,你……”
話沒落音,一陣腳步聲傳來,伴隨著高聲咒罵。
“傅言,你這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