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五官十分出色,氣質卻是溫潤恬淡的,那綠色的雙眸中有孩子般的純真,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年輕得近乎稚氣。
雖然和剛才那個人憂鬱疏離的氣質完全不同,可是職業狗仔隊的生涯讓默文立刻就肯定了那是同一個人,可那也只是幾秒鐘之內,接著他迅速反應過來,——那不可能。
那幅畫他是在尤維爾家的古堡看到的,那兒堆放著歷代家中餘下的油畫,很多已經找不到出處,但背後卻有著切實厚重的歷史。他對它們相當有興趣,有那麼幾天總看著油畫上尊貴的作古者,想像他們的家世和封號,以及那背後的生活。
所以他不可能是他記憶中那個人,那畫離現在足有兩百年了,也許三百年,也許更多!一個古代肖像畫上的年輕人不可能出現在十九世紀的路燈下面!
他站在那裡,好一會兒走不了路。直到過了大半天,衣襬因為夜霧變得沉重起來,他才慢慢向家走去,一邊揉著眉心,想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
他回到家,又整理了那堆亂七八糟的檔案,他隨手翻開一張,然後看著上面的資訊愣了一會兒,那是關於一個富商在里昂建有一幢別墅,裡頭住著各色美女的傳聞,就默文的經驗來說這多半是假的,可是他拿起那張紙,若有所思地看著它。
法國,里昂,尤維爾家的城堡就在那裡,那些畫……也堆在那裡……
他拿起鋼筆,準備把它做一些修改,讓它看上去更為刺激和可行。因為他想回里昂看看,只是……只是去看看,他告訴自己,反正有個出公差的機會,不是嗎。
第二天,他略帶不安地把申請遞到總編手裡,可是這些在他的面上可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來,他看上去富有激情,黑色的眼睛盯著對面的中年男人,“這是個好機會,如果能曝出來,會引起轟動!”
“我怎麼看這都只是市井傳聞。”對面的人一點也不領情。可我們吃的不就是市井傳聞這口飯嗎,默文想,何必如此裝做清高。
“它有些依據,我們只需要找出那麼一點點兒的蛛絲馬跡,接著就不重要了,是我們的記者,攝像師,編輯的事了,他們會把它弄得像全歐洲最偉大的新聞一樣。”默文說。
總編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抬頭看默文,看著這個年輕人希冀的表情,大發慈悲地決定還是讓他去好了,不管是真是假,他有權得到一個他希望的工作,——即使是假期,他是工作方面最好的員工之一。
他點點頭,露出一個儘可能顯得寬容的微笑,“一個星期。”
默文用力點點頭,有點恨不得大力擁抱他一下,不過總編唇角習慣苛刻的線條和一堆積年宿怨還是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拿起檔案向外走去,準備開始他的公差。
法國,里昂。
尤維爾家的城堡因為交不起政府的費用幾乎被拍賣,對留下它這點上默文出力不少,他不希望它消失,這代表著某些厚重的歷史,他也希望能在被工作折磨得快瘋時回去呆一會兒,雖然這總讓他更為煩躁。
他推開厚門的大門,這裡的一切都在沉睡,空氣,灰塵,窗簾,地板,都在寫著它們屬於另一個輝煌的時代,而不是現實的人該涉足的地方。他輕手輕腳地上了樓,來到那間堆放雜物的房間,這裡值錢的東西被賣得差不多了,那些油畫保養的不好或是非名家所畫,而且必竟是尤維爾家的祖先們,所以仍保留著,像被拋棄的婦人堆砌在沒人涉足的樓角。
他開啟門,這裡雜亂無章,油畫們層層疊疊地摞著,即使它們曾怎樣尊貴,現在一切也已經過去,只能像柴火一樣被隨便堆積。默文細心地回憶著那幅畫像的所在,他記得他第一眼看到它時曾神往了好一會兒,想像著這樣一個俊美的年輕人將會擁有怎樣的生平,他的尊貴與家世,和他華麗的生活。但那都是好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