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紛紛亂亂的夢。
先是目睹母親駕車衝下山崖,滿臉是血的朝自己呼救,她卻傻愣在一旁,無動於衷。
然後是仲流年突然衝進了在法國的小姨家裡,冷笑著對她說“姜莞爾,我要結婚了,不過新娘不是你”。
再然後夢到了一個陌生的雨夜,她緊緊的抱著一個男生的腰身,大聲保證著“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可懷裡的人卻一聲不吭愣愣的站著,彷彿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早晨被鬧鐘的歌聲從陰霾的夢裡拉回現實。身邊的林沁已然起了,被子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枕頭上。
不遠處的廚房裡,抽油煙機低低的轟鳴著,想是她在準備早飯。
呵,儼然一副家庭婦女的模樣。
姜莞爾舉起手來,輕揉著針扎般抽痛的額角。其實昨天也沒喝多少,怪只怪自己酒量實在太小,稍佔一點,就有了宿醉的感覺。
從恍惚到暈乎,昨晚一直不在狀態,就開口朝林沁借了錢。
雖然女人答應的乾脆,又表現出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可清醒了仔細想:她也不過剛剛同公司簽約,男友的事業又才起步沒多久。都是孑然一身的人,哪裡去弄這麼多的錢?
越想越覺得不安,女人穿上鞋,猛的立起身來。眼前一黑,差點朝旁邊暈倒過去,一動不動的站了會兒才算緩過神來。
掙扎到了廚房門口,爐子息著,只有抽油煙機孤零零一個在咆哮。林沁背對著她,在惱人的響動裡壓低了聲音講電話。
顯然是不希望姜莞爾聽到。
“你這是什麼話,我大學最好的朋友有困難找我借錢,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
“那是她有難言之隱,才不和我聯絡。杜凌峰,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
……
“房子過一陣子買也不會飛掉,再說那錢一半都是我父母墊的,我拿來救救急,怎麼了?”
“你以為我稀罕嫁給你?我算是看清楚了,原來你是個如此自私自利的小人!”
……
話說得越來越傷人,許多陳年舊事都被接二連三搬上了檯面。
林沁的情緒顯然已快失控,卻還是極力把聲音壓小了再壓小。姜莞爾聽不到電話另一頭,那個叫做杜凌峰的男人的說辭,但從林沁的回答中,她已然可以將爭端的主題猜出八九。
一個消失了六年的所謂朋友,突然再次出現,打著友情的名號,要拿走他們準備用來結婚買房的錢。
然後再次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她的生活裡。
林沁好像是哭了,肩膀開始微微的抽動,電話那邊應當是在好言好語的安慰了吧,只聽到她抽著鼻涕說:
“那你還說的那麼難聽……”
姜莞爾向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一直退到了房門旁邊。
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突然出現在林沁面前,打擾了她的生活。
她不是就要獲得幸福了嗎?你為什麼還要用自己的痛苦,把她的五彩斑斕變成黑灰?
多麼自私啊。
於是默默收拾了東西,穿衣蹬鞋,對著林沁套著圍裙講電話的背影默默道一句“抱歉”。
不聲不響的帶門出去,待到下了樓才發現,自己對這個社群是完全的陌生。索性這會兒正是上班時間,人流稀稀疏疏的朝一個方向湧動,莞爾就緩步跟著,一會兒的功夫就找著了車站牌子。
掏出錢包來翻找著零錢,卻一眼就撇到那疊乍眼的紅色大鈔。厚厚實實擠在她瘦小的錢包裡頭,像是套了件小碼的衣服。
當初收拾起來的時候,她粗略數過:統共是兩千塊錢左右。
深深嘆一口氣。
總是要還給他的吧,她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