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力物力。
可就是這些用雙手建造起長城的軍士。卻是一個個身穿半舊不新的軍袍,臉上全都帶著深深的風霜痕跡。一路上往兵營去的時候,汪孚林就有意和這些人拉家常,他的官話本來就不帶南方口音,再加上年紀小,又不是盤根問底。只是在那一本正經地追問這些鬧事的兵卒對待遇有什麼不滿,對那些南邊充軍來的人有什麼怨言,又或者是否有其他不便……儘管他之前就聲稱是來聽人發牢騷的,但這樣合格的聽眾,自然讓一大幫亂軍更有倒個痛快的**。
以至於最初還有人攔阻他們進入軍營。可在身邊這些原本理應是裹挾他們的亂軍叫嚷下,反而有不少人都倒戈了過來。顯然,憋得時間太長了,好不容易有幾個能聽他們說話的人,誰不抱著一線希望?
而沈懋學眼看汪孚林巧妙呼應眾人的情緒,甚至不時罵一聲娘,來兩句不堪入耳的髒話,沒費多大力氣就融入了這些底層軍士當中,儘管他也不是自矜身份的人,可易位相處,他自忖絕對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做到這個地步。更何況,汪孚林把他放到了主角的地位,他自然少不得打足精神,設想著和煽動此次軍中南北對立的主謀該如何打交道。可是,當進入一間陳設簡陋的屋子,看到那團團圈圈或坐或站的十幾個人,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判斷有所偏差。
莫非不完全是有人煽動,而真的是薊鎮軍中原本的不滿鬱積到了頂點,於是正好這個節骨眼上爆發了出來?
沈懋學驚疑不定,汪孚林卻面色如常,他剛剛就意識到,今天這情況莫名其妙亂七八糟,蹊蹺得很,可只要不是跳出來一大幫刀斧手喊打喊殺,怎麼都不奇怪。他打第一眼就感覺到,他們在審視別人,別人也在審視他們,那眼神中除卻某些敵意,更多的是無奈,是忌憚,以及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屋子裡的都是喜峰口第七營中最讓上頭軍官們棘手的軍頭兵痞,但是,他們固然都有一股讓上位者最討厭的油滑陰狠習氣,可對下頭的弟兄卻非常大方,人心全都向著他們,因為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不慎這第七營就會整個譁變,再加上為了其他六營好統帶,歷任喜峰口參將也好,下頭的遊擊將軍也好,全都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這些軍頭兵痞們也都知道分寸,即便有時候因為分配軍需鬧點事,可都不會鬧得很大。
可今天不知怎的,因為幾句流言,第七營的不少人就和幾個充軍的南人械鬥了起來,雖沒鬧出人命,卻是重傷輕傷不少,這事情想要捂,那是絕對捂不下去的。擔心喜峰口參將沈端趁機想要拔除他們這些眼中釘肉中刺,所以剛剛方才有一個軍頭混在大堆人群中,打算看看風色行事,結果戚繼光一行人回來,其中汪孚林和沈家叔侄這些隨員卻悄然離開隊伍去和鍾南風三人說話,緊跟著,幾十個第七營的軍士就突然圍了上去,繼而在人家三言兩語之下,沒去參將署鬧事,而是把人給弄回了自己的軍營!
提早拔腿跑回來給其他人報信的馬老大瞅著汪孚林和沈懋學,心裡直犯嘀咕。但最後,在上首一個四十出頭的漢子眼神支使下,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裝出了一副不耐煩的架勢:“沈老爺,汪公子,如果我沒記錯,二位在戚大帥身邊連個職司都沒有,憑什麼來說替咱們傳話?”
“就憑戚大帥巡視喜峰口到潘家口這來回路上,沈先生和我一直相隨在旁邊。而且,在戚大帥正好回到喜峰口的時候,軍中卻鬧出瞭如此亂子,且不說戚大帥會不會因此大發雷霆,上頭那些將軍們若以此整肅軍紀,光是先前械鬥就已經夠嚴重了,更何況,若不是我當眾說可以替各位傳話戚大帥,甚至於傳話,各位就不曾想過會是如何結果?屆時外間有人少不得會將兵變、譁變、叛亂,又或者各種各樣的帽子扣上來,各位誰受得了?”
“小子,咱們可不是嚇大的,你別唬人!”
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