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糾結時,雲和卻緩緩抬起了手來。出乎意料的,隨他手臂舉動,困鎖他的鏈子竟輕易斷裂,再無法拘束他半分。他的手輕輕摁上她的肩膀,只微微施力,就斷去了束縛她的黑氣。
儀萱驚訝不已,她一邊緩和著自己被緊勒的痛楚,一邊打量著雲和,微微不悅地道:“你……你別告訴我這鎖鏈根本困不住你……”
雲和聞言,伸手一揚,果將自己身周的鎖鏈全部毀去。他含著滿目水色,戚然問她:“我殺了你師兄,你不要我償命嗎?”
“呸呸呸,別亂說話,我師兄好得很。”儀萱道,“不過,雖不要你償命,先前的那些帳也是要算的。等我回了易水庭,告知掌門,再由掌門上稟真君,由真君主持公道!”
“真君……”聽到這名字,雲和一陣惶恐,他微微瑟縮著,喃喃道,“別告訴師尊……不能讓師尊知道……我做了這種事,不能讓師尊知道……我擾亂生死顛覆倫常,毀了永聖天宗……是我害死了雲杉師姐,我害死了所有人……”他說著說著,又哭了出來,“我已無顏再見師尊,不配再稱自己是九嶽弟子……”他的意識復又混亂,繼續道,“恩生於害,害生於恩……我沒有施恩,反而加害……我殺他們,是為他們好……”
儀萱再也聽不下去了,誠如致韻所說,他把自己困在了往事裡。而到了此時,她也明白了為什麼九嶽之內無人知道真虛境的真相。只因那“無顏”和“不配”,讓六虛聖山變作了囹圄,困鎖住永聖天宗的生機。也是因此,駱乾懷漠視門派興亡,只一心放任,等一場自生自滅……
“我說你夠了啊!這還有完沒完啊?真是把我急死了!”儀萱忿然道,“過去的事已成定局,再糾結又有何用?都有償命的心了,還不敢跟師門請個罪麼?我老實告訴你,當年那些魔物還有殘餘,如今就在這裡,他們抓你來,是要利用你擴大真虛境。後果如何,你應當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說什麼‘殺不死的啊’,可這不是殺不殺得死的問題好麼?就算真虛境內沒有活物了,也不當這樣。若不想救他們,乾脆收起法陣啊。即然救了,就別動不動就撒手不管。這世上哪裡有你們自己想一死了之,還不準別人求生的道理?”儀萱越說越氣,也懶得再繼續了,她伸手扶起雲和,道,“跟你講也講不通,總之先從這裡出去再說!”
雲和也無應答,只是怔怔被她拉著走。
儀萱正拉著他找出路,卻聽石門轉動之響,隨後腳步輕悄,慢慢往裡來。儀萱心裡一慌,卻發現無處可逃又無地可避,能做的只有屏息以待。
進來的人是陸信。他手執著一盞油燈,尋找著一路過來,待看到儀萱和雲和,他面露愕然,道:“你們竟能掙脫……”
儀萱將雲和護在自己身後,厲聲道:“陸鎮長,枉我以為你是好人,沒想到你竟跟魔物同流合汙!”
陸信眉間憂戚,也不與她辯駁,他稍作沉默,道:“儀萱姑娘,那魔物如今避去養傷了,你趁此機會,趕緊離開吧。”
儀萱聽他這麼說,反倒驚訝,“你要放我走?”
陸信點了點頭,“我無意害人,況且姑娘對我有救護之恩,這是我還姑娘的。”
“別假惺惺了,你先前襲擊我們的事,當我忘了麼?”儀萱並不信他。
陸信被她的話弄得有些惶惑,“自神醫被帶入真虛境後,我一直在此地守著,從未離開,襲擊之事從何說起?”
儀萱看他的神色不像說謊,自己也疑惑起來,“不是你?”
陸信略作思忖,道:“是了,那魔物精通變化,大約是變作了我的模樣,瞞過了姑娘的眼睛。”他輕嘆一聲,“這些都不要緊,姑娘還是快走吧,等那魔物恢復就來不及了……”
儀萱忽然想起陸小鶯的話來:我爹爹不是壞人。
興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