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紫萱抿著嘴站在床頭,婉玉揉著眼睛坐起來道:“這還不到卯時,你怎的來了?也不多睡一會兒。”
紫萱道:“今日你出閨閣成大禮,要操持的事情多著呢,我哪裡躺得住。”說著引進來四個嬤嬤,身後又跟著四個抬著大木桶的粗使丫頭,怡人和採纖上前服侍婉玉沐浴更衣。待穿得了衣裳,嬤嬤們便替婉玉絞臉梳頭,又施脂粉。
一時怡人端了托盤上前道:“廚房剛熬好的碧粳粥,剛蒸好的八珍糕,姑娘好歹吃點墊墊肚子。”
紫萱聽了打趣道:“再過會子可就不能叫‘姑娘’了,要改口‘晟三奶奶’,待去了楊家萬萬別叫錯了。”
丫鬟們聽了抿了嘴笑,婉玉拈了塊八珍糕塞到紫萱口中道:“遠大奶奶先吃一塊歇歇嘴罷。”這一動碰得頭上的鳳冠叮咚作響,一旁的老嬤嬤忙道:“姑娘奶奶莫動,剛梳好頭,碰亂了怎麼得了。”
婉玉便不再與紫萱玩笑,拿了塊糕餅放在口中,剛嚥下肚便聽門口一陣響動,吳夫人帶著梅家各房的親戚及世交好友的內眷一湧而入,人人趕著湊趣兒,這個贊“新娘子好生標緻”,那個又誇“這閨女是有福氣的,跟新姑爺郎才女貌”。
婉玉抬頭微微一笑,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見都是極相熟的親戚朋友,紫萱早已滿面帶笑的上前招呼了。待趁旁人不備,紫萱湊在婉玉耳邊道:“本來三堂叔家也要來,太太說到做到,真真兒把堂嬸子和那對雙生小姐妹擋在外頭了。”說完腿腳生風,又忙不迭的出去招待賓客。
婉玉暗道:“這一番母親動了氣性,我出嫁後過得平順還罷了,若萬事不順意,只怕母親便要一直跟三堂叔家交惡了。母親對我疼愛之深縱萬死也不能報。”想著眼淚便已滴下來,又不敢痛哭,忙拿了帕子蘸乾眼角,拉了吳夫人的手不語。
吳夫人拍著婉玉的手道:“日後在楊家過得不舒坦,只管回咱們自己家來,若受了委屈便只管跟我說,你重活一回,萬不用再事事委屈自己,楊晟之若同他兄弟一般,你就向他討一紙休書,我跟你爹爹還有你兄弟活著一天,便有你一口飯吃。”
婉玉聽了此言愈發撐不住,道:“是女兒不孝,總讓爹孃操心……”說著便哭了,吳夫人也跟著紅了眼眶。
正此時喜娘進門道:“吉時到,楊家上門迎親了。”吳夫人聞言親手夾了一塊糕喂到婉玉口中,又執起龍鳳呈祥的蓋頭蒙在她頭上。
梅府門前早已鞭炮鼓樂齊鳴,熱鬧非凡。楊家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前有十二個小廝,手舉大紅的招牌等陳設、百耍,身後又跟十二人,手擎大紅宮燈,楊晟之穿大紅喜服,騎高頭大馬,滿面春風,身畔騎馬跟隨的十幾位公子若非翰林院的同窗便是世家子弟,有孝國公李岑之子李榛,忠勇侯謝靈之孫二等男戚謝廣升,神武將軍張亮之子六品遊擊張彪,中極殿大學士楊輔之孫翰林院五品庶吉士楊寧,戶部尚書林世維之孫翰林院五品庶吉士林良羽,都察院右都御使陳志之孫翰林院侍讀陳斌,餘者均是本地有頭臉的鄉紳名流之子,不一而足,眾公子錦衣華服,氣勢非凡。其後又有一臺十六人抬的花轎,一色光鮮奪目。一眾人浩浩蕩蕩而來,壓了整整一條街。
楊晟之至梅府大門前,拱手作揖道:“楊晟之前來迎親。”言畢從袖中摸出幾封紅包順著門縫塞了進去。守在門前的是梅家一干親戚男眷,為首的正是梅書遠和梅書達兩兄弟。梅書遠□清靜,只管揣著手在一旁笑,梅書達因他在京城時節早已和楊晟之混熟了,便未曾為難,只命他當場講了兩個吉慶的典故便將門開了。梅家一時間愈發人聲鼎沸起來。
吉時到,婉玉由喜娘攙扶上轎,她慢慢想到自己上一世被害沉湖,而後還魂重生,再大仇得報回到父母親人身邊,如今竟又再一次出嫁,不由百感交集,直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