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遙,今天我跟閒雲趕著入城,連頓早飯也沒吃,午飯隨意啃了點乾糧。”公孫紙報告行程。
“……阿遙,今天我……上酒樓去吃。”
公孫紙睨向她,嘴裡再道:“今天中午,我跟閒雲吃的是餑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能時刻養生嘛。”
“……阿遙,今天我任店小二作主,他自動送上油得不能再油的油雞,酥得不能再酥的脆餅,我無力阻止,只好吃完它。等你醒來後,可以去試試。”報告完畢。
“江姑娘,”公孫紙淡淡地說:“聽起來,你今天吃得頗為豐盛。”
她客氣道:
“哪兒的話,吃慣貴莊飲食,再到外頭吃三餐,那簡直是油膩得可以。”
“既然江姑娘吃得過油,晚上就吃清淡些的吧,晚點,請到‘雙雲榭'用飯。”
她道了謝,又坐在那裡照本宣科,對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說著一天瑣碎事,直到一炷香結束後,公孫紙才放她出樓。
天邊已抹上朦隴的灰色,夜晚即將要降臨,近日來訪的江湖人遽增,莊裡子弟會在主要道路點上明亮的燈火。
燭燈一夜,至薄白天光才會熄去,這樣的燭油終年結算下來,所費不貲,雲家莊哪來的錢耗在上頭?
她本以為他們刻苦耐勞,人前無比光輝,人後縮衣節食,但這些人不但衣著追求舒適,連生活也十分講究,嗯,根據她的推敲,公孫雲可能發現金礦了。
有人拉著她的衣角,她低頭一看,據說是她小弟的小江弟正看著她。
“大、大、大姐……”面目清秀,還有點嬰兒肥的八歲小男孩,臉紅紅,小手緊抓著她的衣裙,結結巴巴道:“四公子說,今天你上雙雲榭吃飯,在去之前,請先到女眷房那頭打轉。”
她想了一下,雖不解其意,但點頭道:“好。”
反正她是寄人籬下,人家要她做什麼她就得做。好比,這小江弟本來就是雲家莊新進小弟子,—切還在塑造重整中,為了替她捏造身份,這小男孩就這麼成為她的小弟,從此,對她晨昏定省。
她還得負責檢視這隻的功課……算了,小事一樁,她也能忍。雲家莊喜歡把一件捏造的事件模仿得這麼真實,她照辦就是。
這隻小的對她晨昏定省,奉她為姐,她也沒佔多少便宜,必須對樓裡那隻晨昏定省。
樓裡那隻,正是當日懸崖上跡近氣絕的七公子公孫遙,聽說他是公子裡最年輕的一個,也是數字公子裡最崇拜閒雲公子的一個。
公孫紙雖然救回他一條命,但他始終昏迷不醒。
在道義上,她確實該負些責任,所以,當雲家莊提出要求,要她每日上公孫遙那兒家常幾句,她也欣然同意。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對昏迷的人講幾句話又不會削肉去骨,她絕對能忍受。
“大、大、大姐,請跟我走。”小江弟小聲道:“這次你不能走錯了,上次你走到男子那頭,六公子氣得罵你,這回要小心點。”
她揚眉,應了聲,跟著小男孩走。
人家要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正是她悲慘的寫照。
她王澐,曾是白明教左護法皇甫澐,如今改名江無波,隱姓埋名寄住在雲家莊。
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她是寄生蟲,自然得完全地低頭,所幸,低頭不必太費力,她頸子還負荷得了,於是就這麼忍了下來。
其實,當日的記憶她不太願意去回想。
那樣的痛,她能忍下來已非常人所及,再去回憶,等於是再度疼痛。
她只記得她在大雨中走著,不理中途跌了幾次,也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突然氣絕身亡,就這麼一直走著。
她聽不見雨聲,也逐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