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琳的眼神有些許的渙散,高腳杯裡盛滿了紅色的液體,但那不是血,而是葡萄酒,這個夜晚她只需要酒,她急需把自己灌醉。酒,可以幫人忘掉很多事情,也可以讓人肆無忌憚的想起很多事情。比如此時,羅琳忘了自己中了血咒,忘了自己為什麼要來四川,在她逐漸模糊的意識裡只有姚漢寧的身影越來越鮮明,她只有醉了才敢這麼熱烈的去想他。
只要一想起他,她就會想起那天的那條小巷,他粗魯,蠻橫而又令人恐懼,而她則適時的教訓了他,保住了一個上等女人的體面。她的理智告訴她一切應該到此為止了,可為什麼她卻開始無休止的想念他?他的嘴唇,他的手掌,他結實的胸膛和有力的身體,都像烙印一樣烙在她的身體上久久揮之不去,她只要一想起他,身體裡就像有一條火蛇在舞動一樣令人焦灼難耐,而她的心也彷彿缺了一塊一樣空落落的等著他。羅琳為自己感到羞恥,但她卻無法控制自己。
霍華德家族是異教徒,但是他們的生活卻過得比最純潔的基督徒還要自律。他們崇尚理智,信仰簡單充滿智慧的生活,他們鄙視一切肉體的慾望和無節制的情感。羅琳的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羅琳像極了他,在她的兩段婚姻裡她從沒對自己的丈夫有過任何的慾念和過火的感情。
她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只有十六歲,而她的丈夫比她還小一歲,那個有著淡藍色眼珠的男孩來自一個同樣古老的家族,世代的近親通婚給了這個男孩最純正的貴族血統和嚴重的血友病,他們結婚十個月後這位年輕的丈夫就死於傷寒,在他的葬禮上羅琳沒有絲毫的悲傷,在她的記憶裡她似乎只和他一起吃過幾次早餐,她甚至連他長什麼樣都記不起來。
當了不到一年的寡婦,羅琳就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這次對方比她足足大二十多歲,幾乎和她父親一樣大。這位男爵同樣是薔薇十字會的會員,他玩世不恭,酷愛旅行,風流倜儻,博覽群書,精通各類藝術。羅琳確實有點喜歡這位丈夫。她喜歡和他談話,喜歡和他一起看戲讀書,她也喜歡和他討論神秘主義或者去各地旅遊,她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生活,除了上床的時候。她打心底裡鄙視那位男爵對慾望的屈從,她厭惡每晚必須盡那令人噁心的所謂妻子的義務。他們結婚沒多久她就開誠佈公的告訴自己的丈夫,只要不惹出醜聞,他可以隨便在外面結交任何女人,作為妻子她不會有任何的不愉快。就這樣,他們的婚姻持續了六年,直到他們在埃及旅行時這位男爵死於猩紅熱。他死的時候羅琳確實有些悲傷,可是這種悲傷並沒持續多久。這之後她再沒結過婚,但她覺得自己可以隨時結婚,也隨時做好準備當一個寡婦,男人從來不是她生活的必需品,她追求的是清教徒一樣律己的生活。
可是姚漢寧,那個年輕的中國男人把一切都打亂了。
羅琳想到他,臉上不由現出一種夢幻般的神色。他說他愛她,他竟然說他愛她。他跟了她那麼久,應該知道她不是個正常的女人,他為什麼還要那麼說?羅琳抬起頭看著落地鏡中自己因為酗酒而泛著潮紅的臉,她看到的是一個嗜血的魔鬼,她看到的是一個日本人的走狗,為什麼愛情要在她如此不堪的時候找上門來?她痛苦的呻口吟了一聲就趴倒在了餐桌上,葡萄酒瓶被碰倒了,血一樣的葡萄酒順著桌邊一滴滴滴下,羅琳卻連扶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這時窗外傳來了一陣烏鴉不詳的叫聲,羅琳立刻警覺的坐直了身子,她看到窗臺上站著一隻雙眼血紅的烏鴉正盯著她看,她不由有些奇怪,自打她來重慶後,導師從沒用這隻烏鴉傳遞過資訊。
烏鴉眨動雙眼開始向她傳遞摩斯密碼,羅琳緊盯著烏鴉的眼睛將那一串密碼讀了出來:
陰差已找到,破解之日指日可待,你在重慶加快辦事程序。
另:除掉程濤。
☆、重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