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
而我的生命本身,卻也已經失去意義。
沒有死亡,生命豈非本身就沒有意義?
我已經得到了永生……
這完全是一場交易,也是一場賭注。
是我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的一次交易。
是黑暗和光明之間。永遠的賭注。
誰會贏呢?
黑暗?還是光明?
黑暗之中,我代表了一切。
沒有黑暗,又怎麼會有光明?
光明或許早已被人忘記和拋棄。
所以就算人們都生活在光明之中,卻仍然心中黯淡,毫無生機。這豈非就是對光明最大的侮辱?
當人與人之間越來越冷漠,越來越陌生,生活本身,也好似苟且。
所以,這世界上,總會有我的容身之地。黑暗之地。
——我走進一道門。
那是一道極為普通的門。
門後,當然也是極為普通的房間。
傢俱殘破,兩把椅子,一張桌子,一張床。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然後,我坐下,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
而另一把椅子上,卻早已坐著一個人。
他滿頭白髮,卻看起來很年輕。
“你來了?”
他抬起了頭,並沒有看我,而是注視著房間裡唯一的一盞燈泡。
燈泡發出昏暗的光線,似是依就要熄滅了一般。
這個老人的聲音。也像是這光線一樣,隨時都會熄滅。
“我來了。”
我不動聲色,只是冷冷的回著話。
安靜。許久,忽然,他長嘆一聲。
“十年,很快,好像我還沒來得及去感受這十年。”
他顯得更加蒼老,但是他那蒼白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皺紋。
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老人。
我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你後悔了?”
他依舊沒有看我。卻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十年裡,我終於又變成了一個人。我又有了味覺,又有了靈魂,甚至還有了*……”
“*?”
“對,為了這份*,我還找了幾個女人……”
他說著話,笑了起來,但是剛一笑出聲音,就又狠狠的咳嗽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不再咳嗽了,才又接著說道:“鍾三郎?你沒有*嗎?”
我冷冷的回答道:“沒有。”
我的確已不再有*。
自從我代替了我的父親,便再也沒有*。
我已像是一塊不朽的寒冰,沒有半點生的樂趣和半點死的痛苦,一切對我來說,都只是過往。
老人還在微微的咳嗽,但是他卻還要說話。
“鍾三郎,我很羨慕你……”
“為什麼?”
老人終於看了我第一眼,但是他的一雙眸子,卻已經混濁。
“因為我知道,你本就不是人,所以並不會因為你現在這幅德行而感到悲傷,這就好像一個瘋子從來不畏懼死亡,一個傻瓜從來不怕被欺騙一樣……”
他帶著一種嘲諷,大聲的說出了這些話,並且又笑了,但是接踵而至的,卻是他那討厭極了的咳嗽聲。
劇烈的咳嗽,我知道,他的時間已經到了。
於是,我站起身,然後向他走了過去。
我和他之間,本就只有一步的距離。
但是他卻已經在我站起身的時候,劇烈的顫抖起來。
他已經不再笑了,笑不出來了。
他看著我,一雙混濁的眸子,已快變成了死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