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著一封從西雷送過來的密信,聽見鵲伏在身邊說出這話,不由露出一絲瞭然的微笑,把視線從信上移到鵲伏臉上,「你是見大王天天在寢宮矇頭睡大覺,擔心他睡迷糊了,忽然下了一道亂令?」
「公子,都做好了。」
鵲伏把信箋歸類在几案左手邊,略瞥了餘浪一眼,聲音低了一點,向餘浪問道:「公子,鵲伏有一事不明。繁佳昭北已經落入離國掌中,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人,不管是過去的貴族,還是平民百姓,現在對我們離國都恐懼驚惶,溫馴如羊,為什麼大王還要下令剷除他們呢?這道王令,是不是下得太突然了?」
「結果呢?」
餘浪點頭,「知道了。」
「公子所料不差。」鵲伏最近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這上面,對典籍中關於這個的部分已相當熟悉,立即答道:「雖然蒐集來的典籍都年代久遠,而且大多數說得很含糊,但去蕪存菁,再放到一起對比整合,現在我們至少可以肯定一些從前我們覺得匪夷所思的說法。」
他跟隨餘浪已經很長一段日子,早養成良好的做事方式,進門後,首先口齒清楚地向餘浪報告所有和軍務相關的重要訊息,把駐都城防務的各軍動向說了一下,接著就道:「卓然將軍有快信剛剛送達,信中說,他已接到大王日前發出的王令,已著手安排去辦。不過這樣做,難免引起繁佳和昭北那些殘存貴族的不滿,可能會有人藉故鬧事,卓然將軍請公子有所準備,萬一出了事,需要派兵彈壓。」
「仔細說說。」
看見餘浪緩步而來,鵲伏趕緊迎到門外。
「例如,公子的師傅說的,心毒吞噬的並不是身體,而是靈魂。我們最近得到的《毒物搜志,和《奇說這兩本典籍裡也有類似的說法,《奇說還提到了移魂二字,意思也差不多。」
來英閣裡,鵲伏像平時一樣等待著公子歸來。
「那中毒者與施毒者的陽魂會在夢中相遇,這種事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看著老人躑躅的背影走遠,才轉身向王宮內走,回到自己的住處來英閣。
「這一點,也在《奇說中有提及。而且屬下再三翻閱,還發現《古迷津、《慧及緣、《拓照舊志這些書裡,也都有因毒而夢中見面的神怪記載。再結合目前大王的現況來說,」鵲伏頓了頓,看向餘浪的目光帶了一絲不安,「陽魂在夢中相遇,似乎確有其事。」
把童山博攙扶到三重門前,循循叮囑他小心走好。
默然片刻,鵲伏面露不忍,低聲說:「公子先不要煩惱。目前種種只是推測,大王未必真就是因為公子下的毒而耽於沉睡。況且,公子才是下毒者,就算真有夢遇這樣詭異的事情,鳴王的魂魄也應該和公子您夢遇才對……」
輕讚兩句。
「此時來計較誰是下毒者,夢遇應該發生在誰身上這些末節,有何用?」餘浪示意下屬不要再說這些無用的安慰,唇邊浮起一抹苦澀,「事情還不夠清楚嗎?」
對他的義憤,餘浪很配合地遞了幾個敬佩的眼神,恭肅地道:「老叔不愧是國之棟樑,忠錚老臣。」
多日前,他就已經開始懷疑。
童山博心中早有結論,見餘浪苦笑,以為自己猜對了,又把柺杖咚咚在地上敲兩下,以示憤慨,「了不得!這狐狸精身分未定,就已經蠱惑得大王不上朝了,如果繼續把她留在王宮,那以後豈不是國無寧日?日後要是大王真有娶此女為王后的意思,老頭子第一個反對!就算大王要砍下我這顆腦袋,我也非要力爭到底!」
大王忽然一改往日作風,和自己的所作所為有關。
並不是信不過童山博這個本族長輩,只是他一向為離國處理機密事宜,做事比一般人謹慎小心百倍,沒有絕對必要,不會對任何人吐露大王身邊的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