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子矮小灰暗,看來並不是我所熟悉的蓮宮後院。又怎麼可能是那兒,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現下的我可一個被隔離的傳染病重患,理所當然應該住在偏僻的冷宮的。
床榻上沒有蚊帳,灰濛濛的承塵在昏暗的光線下也看不真切。屋子裡外都很安靜,側耳傾聽許久也聽不到有腳步聲。
只有飯時才會有人過來餵我些流質的食物順便幫我清洗,每次來人時我都緊閉著眼睛,不想讓她們知道我已經有了一點恢復。
人真的很奇怪,在經歷了強烈的傷痛之後我的心反倒變得麻木。有一句話說得真對,會過去的,一切都是會過去的,而人的承受能力是無限的。
也許那些生離死別的疼痛與傷心都是成長的蛻變所必須付出的代價,而我原來的那二十多年的生活是真的太簡單而又幸福了,所以在這個深宮裡才做什麼都顯得手足無措,處處需要去依賴別人。
幹躺著的時間顯得無比的漫長,靜悄悄的氛圍更是讓人窒息。雖說已經從傷心的情緒中漸漸的走出來,但只要一想到她們對我的好我還是忍不住悲從中來。
深夜外面偶爾傳來不甚清晰的壎聲也是哀婉纏綿,如泣如訴,讓我原本淒涼的心境更覺悲哀。
第一次聽聞到壎聲之後,我忽然便想到了拓跋宏,腦海中不斷湧現出這兩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從一開始露臺上的那個悲慼少年到現在眉宇間越來越顯帝王威嚴的天子,他的忍耐,他的堅強,他的敏感,他的脆弱,還有他的無奈,他的一舉一動在我的腦海裡居然如此清晰。
為什麼要在我離開了他之後我才知道我對他也有著同樣深的感情,我對他根本就恨不起來啊。
為什麼總在失去了之後才憶起擁有時的美好,人就是這樣的貪心嗎?
只是如果有從讓我走一遍的機會,我怕是也不會放棄那些堅持的,畢竟思想是根深蒂固的。
日子久了我漸漸懷疑我躺著的這個地方並不是在皇宮內,因為曾聽梅香說起過魏國後宮裡的規矩,說是得了傳染病的人在一定的時間裡沒有治癒便會被送出宮去。而我昏迷的時日已久,怕是早被送了出來。
我現下又要知道這些做什麼,太皇太后已經明白告訴我要將我送出宮,可是我卻不知道她打算將我送到哪兒去,會是馮潤在洛陽的老家嗎?
還好答案並沒有讓我等待太久,又一個寂靜的午後,昏睡醒來床榻前終於出現了一張我熟悉的敦厚面孔。
是馮誕,我的大哥來了。他滿目心疼的凝視著不能動彈的我,眉目糾結到了一起。兩位妹妹一死一病讓他年輕的面龐上盡是悲慼的神情,看起來比原來顯得蒼老許多。
“潤兒,你醒了!”見我睜開眼,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露出一絲微弱的笑意,只是還沒到唇邊就已經消逝掉。
我還未言語淚水卻抑制不住從眼角滑落:“大哥,你怎麼來了?”嘶啞的聲音含糊不清卻總是說出來了。
馮誕只是默默的替我拭去淚水,我知道他的心裡跟我一樣的難過,他一向偏疼馮潔,心地善良的他對於馮潔的離開肯定所無法接受。而躺在這邊的我模樣也是很悽慘,滿身都是紅色的細小斑點,就連手指上也佈滿了,任誰見了都是不忍看的。
“妹妹,大哥是來接你回家的。姑母說太醫昨日已經替你診斷過,如今雖沒什麼大礙,卻還需要很長時間的修養。宮裡有著舊規矩不讓養著病人,姑母也不便違抗祖宗舊制,只好讓我護送你回洛邑的老家去。”
“大哥也是覺得妹妹回家養身子要比待在宮裡要好些,家裡的氣候比這苦寒之地可要好上許多,再者還有妹妹的孃親一旁細心照料,妹妹定能儘快恢復過來。”馮誕這番既是安慰又是解釋的言語說得相當的誠懇,也許他並不知道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