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救中國不救大清的錯覺,我想以翁師傅等的淵博,傅以南海諸先生之學貫中西,若將各國因立憲才能興盛之故事上陳,未必不能得太后的同意。惜乎當時維新諸君子,求進之心太急,而光緒帝因擱置王照一奏,竟一日罷斥全部堂官,操之過急,反激起守舊者之反感,失此機會,真是可惜。以餘之觀察,太后是精明強幹,喜攬大權,不甘寂寞之人,只要使她面子上不失為無權之人,或即可敷衍過去,亦未可知。第二日即下上諭,著以外務部參議候補,遂忝於京堂之列,但傳皇帝因病不能視朝矣。隔了將近一月,特保尚未召見的人,又蒙召見,每日四人,每次不過數分鐘,例行故事而已。
自下立憲上諭後不久,派徐世昌(時已內調)、紹英、載澤、端方、戴鴻慈等五大臣,赴各國考察憲政。在北京出發時,在車站遇吳樾擲炸彈之事,五大臣僅紹英受傷。吳樾本人因身懷炸彈,扮作隨伺之人,於戒備森嚴之中,硬擠上車,警察見他形跡可疑,向前盤問,吳於心意忙亂之中,撞在火車門上,懷中炸彈,被壓力爆炸,以至腹破身亡,面目糊塗,辨不出是何人。後經警廳調查各處會館旅館,在安徽會館住有吳樾,僅來三日,是日清早出門,從未回來,檢查信件,才確定吳樾為車站行刺五大臣之人。後改由端方、戴鴻慈、載澤、尚其亨、李盛鐸等五人出國考察,與各國接觸不多,端方又特別搜訪古蹟,僅由隨員等蒐購關於憲政的書籍,並沒有考察的意見說帖等件,悉交憲政編查館參考,卷帙繁重,只能摘要參考,於此亦可見,虛行故事,並無實際之可言。
二○ 地方自治先設諮議局
政府為推行憲政,先由地方自治做起,故諭令各省設立諮議局為民治機關。諮議員由人民按照選舉法選舉,議長由議員公選,此為中國人民開始有了選舉權。此次雖屬初次選舉,且是地方選舉,卻沒有弊病,可見中國知識分子,已有了行憲的資格,所舉議員,都是地方素有聲望的人,日本法政速成班畢業生竟佔了多數。範靜生時長*,喜而走告曰,我們布的種子竟出了芽了,地方上對於速成班出身者,看得很重,我們總算沒有白費心,真想不到。談得很高興,並說以後地方上應興應革之事,可有民意決定的機構了。我說:這確值得我們的高興,但是,芽是出了,但望加以培植,不要加以摧殘才能長成。靜生說:民意力量最大,不怕摧殘,亦不能摧殘。他是湖南人,總有點剛強之氣。後來諮議局建議太多,與地方長官漸漸有了相歧的意見。地方長官對於諮議局,已覺頭痛,惟以民選之故,只好敷衍。政府亦怕民意囂張,時以為慮。後有孫洪伊諮議員,以九年立憲期限太長,主張縮短年限,聯合各省諮議局,推舉孫洪伊為首代表,晉京向政府請願,請縮短年限。政府對諮議局,本已有戒心,此次竟來干預大政,更加厭惡。答以已定年限,不能更改,且預備一切,亦非九年不成,拒絕請願。代表等堅請說明理由,政府交由憲政編查館提調對付。但寶瑞臣怎能對付代表,館員又多同情於孫洪伊等。孫要見總理大臣慶親王,慶邸向來怕見外客的人,哪肯見代表,即派員代見,更令孫代表們不滿。此事癥結,在代表以人民代表自視甚高,人民之意政府自應照準,在政府對人民請願不甚重視,這是初行憲政時難免的事。鬧了好久,餘知政府已不滿於諮議員,這樣搞下去,憲政剛開始即觸了礁,遂乘間向那相(桐)進言(時那為外務部尚書)。我說:這次孫洪伊的舉動,卻失了代表身份,人民請願準與不準,權在政府,何能強逼。但我看來,憲法草案已成,國會已開始建築,立憲年限即縮短几年,亦沒有關係。孫洪伊是民黨中最激烈分子,我知道諮議員的法政速成班,都是主張君憲的溫和派為多,若使孫洪伊失意回去,向各省諮議員亂造謠言,詆譭政府,青年議員易受衝動。若被其鼓動,使溫和派亦變為激烈派,於政府行憲上,大有關係,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