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靴的是‘愛斯基摩’。之後她又打聽出來,星期一早上,一個在‘黃昏賓果’受傷、穿著德國軍靴計程車兵被送到鞏布勒的救護 站,而且跟他一起被送到救護站的,還有一個‘黃昏賓果’的年輕士兵。因此,她推測那個穿軍靴的,一定就是‘愛斯基摩’,而那個年輕人可能是她的情人。她的推測完全錯誤。你說對了。穿著德國軍靴的是班傑明·高爾德下士;至於那個年輕的,我知道是誰,是一個從夏朗德來的。跟我一樣,是一個一九一六年入伍,綽號‘拉侯歇爾’的人。我可能從來沒聽過他的真名。那天夜晚,他們兩個的任務是把德國戰俘押解到後方去,可能在回來的路上,他們被機關槍的散彈射中而負傷。我在戰壕裡時,聽到在路上遇見他們兩人的救護兵問我們,高爾德下士是不是屬於我們這個大隊的。 救護兵說,他頭部中彈負傷,血流如注,可是,他肩上馱著一個情形比他還要糟糕的年輕人,那個人的綽號叫做‘歇爾’還是‘拉侯歇爾’什麼的。高爾德下士腳穿一雙德國軍靴,拖著沉重的步伐,向救護站走去。” 瑪蒂爾德沉默不語。塞萊斯丁繼續看著瑪蒂爾德那堆紀錄。過了一會兒,他看到有關班傑明·高爾德去世情形的記載,說他在沒來得及撤退以前,就被轟炸鞏布勒救護站的炸彈炸死。看到這裡,他說:“可憐的‘硬餅乾’下士!我從來就沒有看他笑過一次,他整個人就像陰霾密佈的天空,從來沒有晴朗的時候。可是他是個好人,我也從來沒看過他找任何人的麻煩。” 他想著“硬餅乾”。煙已經抽完了,他一會兒把煙盒捏成一團,一會兒又用手掌把皺成一團的紙撫平,一邊說著:“有一次在營區裡,我看到他在修理一把椅子。他修理的時候,我跟他聊天。他告訴我他有個太太,還有五個小孩。他還把五個孩子的名字一一念給我聽。 我不記得他們的名字了。我惟一記得的只有他的手指頭,就像一雙珠寶匠的手一樣。我從別處瞭解到,在這場可惡的戰爭以前,他算是巴黎木匠界的翹楚呢!” 瑪蒂爾德說:“菲德里克、瑪婷、喬治、諾艾咪、愛蓮娜。在櫥子左邊抽屜裡,有一包已經開過的煙。西爾萬戒菸以後,就把那包剩下的煙留在那裡了。” 下午時分,瑪蒂爾德移到另外一個陽臺上,再度嘗試替貓畫像,可是,這次沒有用到模特兒。小貓們不是到樹叢裡去玩捉迷藏,就是跑到什麼地方去睡午覺了,一個也不在眼前。塞萊斯丁則把瑪蒂爾德的那些信件唸了又念。當他看到那些有關他事蹟的信件和記載時,特別宣告:“這些都是假話。我是很混得開,可是我從來沒欺騙任何人,而且我向來有借有還,投桃報李。就拿那桶湯來說吧,其實根本不是一桶,而是一大鍋,裡面的湯頂多只能裝滿兩個大瓶子而已,而且我跟伙食房裡的那些廚子都是好夥伴。他們說的沒錯。至於從參謀部那裡偷來的大餐,有人能說我做得不對嗎?我隊上的夥伴是絕沒有怨言的。大餐的美食包括一條肥美的烤羊腿,外焦內嫩,入口即化。還有糖水蜜桃,簡直人間少有。這些東西在我們肚子裡,總比被那些偽君子吃掉好。我還給了那個透露訊息計程車兵三包好煙作為報酬呢。” 看了一陣子,他把藤桌上的紙全部推開,咒罵了一聲“他媽的”,說他頭漲得像個冬瓜,說他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