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事,就要接受懲罰。
梁四海丟掉那個燭臺,指指站在一旁不住篩糠的金永裕,“拿去沖洗乾淨,重新打好包裝。還有,”他踢了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一腳,“把他給我拖走,一週之內查出那個女孩的下落,否則就不會像今天這麼客氣了——都給我出去!”
房間裡轉眼只剩下梁四海一個人。他回到桌前重新坐好,覺得指間依稀有黏稠的感覺,低頭一看,原來是血。
梁四海罵了一句,揪出一塊溼巾反覆擦拭著二擦乾淨後,他用力把溼巾丟進垃圾桶。做完這一切,他覺得微微有些氣喘,就從抽屜裡拿出一串念珠,低聲背誦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良久,梁四海意識到自己依舊無法心安。
他在想,幫助闖人者逃脫的那個人是誰?
護士有些緊張地看著這個患者,剛才換藥時動作有些重,要是別的患者,早就大叫起來,可是他依舊一動不動,若有所思地盯著前方的空氣。
自從那天深夜被一輛過路的客車送來之後,他似乎一直是這副模樣。當時他身上只穿著一套襯衣襯褲,頭皮多處裂傷,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下肢也有開放性創口。給他做縫合術時,他似乎沒有痛感,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地面。清理完所有創口後,醫院本打算把他當做走失的精神病患者送往救助站,沒想到他突然要求打電話,隨後就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不睡。
換完藥,護士收拾好托盤,想了想,又替他掖好被子,轉身向門口走去。剛拉開門,一個青年男子就急匆匆地闖了進來,差點和她撞個滿懷。
“對不起。”男子連忙道歉,目光卻始終落在病床上的那個人身上。
“我靠!”他只看了一眼,眉頭就緊皺起來,“方木,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那個安靜的患者笑笑,“肖望,給我帶套衣服沒有?”
肖望的優點是,不該問的絕對不會問。這也是方木叫他來接自己的原因。可是再沉默的人,看到方木的慘相都會忍不住好奇。回C市的路上,方木注意到肖望一再從後視鏡裡看自己。他笑笑,立刻感到頭皮縫合處傳來的痛感。
“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方木搖搖頭,沒有作答。
“遇到麻煩了,怎麼不去市局找人?”肖望甩了根菸過去,“這是我們的地盤。”
方木點燃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不想麻煩大家。”
肖望看出方木敷衍的態度,不再多問,把油門一踩到底。
回到C市已經是中午時分,方木拒絕了肖望的午飯邀請,讓他直接送自己回家。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床鋪,這一切讓方木身上積攢的疲憊再也無法隱藏。他一頭栽倒在床上,轉眼間就酣然人睡。
被傷口疼醒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方木靜靜地躺了一會兒,起身從冰箱裡拿出兩個雞蛋煮了吃掉。又在屋子裡翻了半天,才找到半包受潮的香菸。
沒有開燈,他點燃一支菸.坐在客廳裡細細體味傷口傳來的刺痛。
明天應該去上班了,可是他不想見任何人。如果可能,他寧願一直這樣坐在黑暗裡。
從在燃燒的宿舍樓裡面對昊涵開始,一直到在百鑫浴宮身陷烈焰與濃煙,身處生死關頭,似乎對方木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他從未在對手面前退縮過,即使是再兇殘的人,也要與之血戰到底。
可是在陸家村的祠堂前面,他退縮了。
他不知道一群人可以那樣公然地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
他不知道物慾可以讓人集體變成野獸!
他不知道親情可以轉眼就變成殺機!
他不知道難以證實的罪惡可以這樣肆無忌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