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飯菜還要做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狀,真真是個粒粒皆辛苦。一時後悔自己今日在大明寺外怎生漏買了一個紙人。
一落座,便聽那主子發話了,“這魚湯剛剛上來,正是新鮮。曹公公,給沈小姐盛上一碗。”
爹爹眉毛一抖,裴衍禎面色一變,宋席遠指尖一動,旋即兩眼一彎笑盈盈道:“聽聞這魚是今日陛下親自捕獲的,沈小姐好福氣能得陛下親賜羹湯,不知席遠可否亦沾得一點聖光,斗膽一求,嚐嚐這麟魚之鮮?”
那曹公公氣定神閒地照皇帝的囑咐給我舀著魚湯。一廳之中除了湯入碗聲,半點雜音全無。
但見那皇上和煦地看了看宋席遠,半晌,嘴角一彎,笑道:“這有何不可?曹公公,沈小姐那碗湯便先給三公子吧,再另斟一碗給沈小姐。”
“是。”
但見宋席遠手指纖長握了小勺,稍稍垂首文雅地吹了吹熱湯,不動聲色舀了一匙送入口中,閉眼回味了一番,再次睜眼意猶未盡道:“果然鮮美。草民居於揚州二十餘年,第一次曉得鯉魚湯也能如此美味。”接著便十分捧場地將整碗湯一飲而盡,那模樣不知為何瞧在我眼裡倒有幾分大義凜然的樣子。
皇帝陛下得了宋席遠的奉承,笑得十分受用。
眼睛一抬,卻見爹爹和裴衍禎皆不著痕跡盯了宋席遠面色在看,裴衍禎想來筷子握得緊了些,骨節都有些泛白。
約摸半盞茶的工夫,三人不知為何同時有些鬆了口氣的模樣。我莫名其妙瞧了瞧面色紅潤如常的宋席遠,低頭默默喝自己的湯。
來回折騰了一日,我委實有些累了,吃完這頓掛羊頭賣狗肉號稱御宴實則沈宴的晚飯後,洗涮洗涮便上床睡了。
不成想睡至夜半,腹中絞痛,痛得我連聲音都快發不出,一伸手打翻了床頭的琉璃盞,驚心動魄的響動引來了外間陪夜的綠鶯。
“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快來人哪!小姐要生了!”
一時間,丫鬟、爹爹、姨娘、大夫、穩婆……人來人往,輪番進出……
“可是要生了?”
“沈小姐可是吃了催產的藥草?”
“妙兒噯……”
“小姐,快,加把勁!”
……
那疼痛初時還好,只是一陣一陣地碾過,其後便越來越駭人,像是有人舉著把斧子將我活生生劈裂,又像是黑白無常正拿了鎖鏈拴著我拖著我,直直往下墜……
我瞪著帳子頂,迷惘地看著那些時而模糊時而刺眼的光影晃來晃去,依稀覺著自己快要昇仙時,聽得“哇!”地一聲破曉啼哭。
石破天驚。
元宵圓?溶血融?
“恭喜沈小姐賀喜沈小姐!生的是位小公子!”那穩婆臉上猶帶血跡,樂得合不攏嘴,小心翼翼抱了一團棉花一般又小又軟的溼圓子放到我面前。
我勉力伸出手用指尖摸了摸他的臉,毛茸茸的,似乎有些意趣,是以,我又摸了摸,不想,這閉著眼睛的圓圓忽地動了動,叫我鬼使神差地一眼便瞧見了那耳廓後的一顆淡痣……
“抱出去給我爹瞧瞧吧。”我咳了咳,一開口一把嗓子嘶啞得連我自己都被驚了一跳。
“是是是,老身這就去。沈小姐產後體虛須得好好修養。”那穩婆得了我的話,託著小圓圓樂顛顛便出了裡廂。
“母子平安!給沈老爺、諸位姨娘們道喜!”
姨娘們一陣雀躍,不曉得唧唧喳喳七嘴八舌在說些什麼,只聽得我爹聲如洪鐘開口壓過諸人道:“瞧這小模樣!怎麼小得跟顆沒包餡兒的湯圓似的!”
穩婆笑了笑,“沈老爺莫急,小公子八月出世自然不比那些足月的孩子個頭大,民間有一說七活八不活,老身本以為此番凶多吉少,不成想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