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動作不停,蘇暮寒的眼睛卻尊敬地望著蘇光復,急急問道。
“東窗事發,主子的身份曝了光”,蘇光復一字一頓,臉色如書案上的硯臺般黑難看:“我方才思來想去,今次殺杜側妃太過倉促。敢同主子講條件,只怕她留了什麼後手也未可知”。
想到那封寫有父親與自己身世之迷的秘信已然被自己焚燬,杜側妃更是死無對證,蘇暮寒心底尚有幾分僥倖。
只怕是蘇光復思慮太多的緣故,他便緩緩笑道:“先生多慮了,如今沒有秘信作證,宮裡頭既然苦苦瞞了這麼多年,如何肯把實情告訴母親?”
若是崇明帝早存了告訴楚朝暉之心,便不用當初自己殫精竭慮,處處捉肘見底,等到這麼多年之後。
蘇暮寒的分析誠然有道理,蘇光復卻是慘淡一笑,低語道:“此一時彼一時。昔年有大將軍彈壓著蘇家人不得出頭,如今蘇家人已露崢嶸,大約宮裡頭覺得再也捂不住吧。”
聽蘇光復說得篤定,蘇暮寒悚然一驚,心底暗沉沉的如懸在半空。
最怕的便是這一招,若是母親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為著西霞江山與慕容家和楚家的未來著想,都再也不可能對他無限制的縱容。連帶著與慕容薇的婚事,大約也會受到影響。
留給蘇光復思考的時間太短,為今之計唯有當機立斷,先過了眼前這關。
蘇光復重重一嘆,對蘇暮寒說道:“耽擱得太久,你母親難免動疑,主子先隨方才那丫頭去。若是夫人提及,要你遣我出府,你只管應下,將所有的事情往我身上推,咱們回頭再議。”
“這如何使得?若是先生不在身邊,我們又如何共謀復國大計?”習慣了蘇光復的輔佐,蘇暮寒這些日子如魚得水。眼見得這話便是分離在即,蘇暮寒言語裡有些惶急。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夜審
“小不忍則亂大謀,主子暫退一步,咱們再做圖謀”,蘇光復手撫頜下五縷長鬚,和藹地望著蘇暮寒,顯得處變不驚。
再艱難的事情都要坦然去面對,蘇光復最喜歡去破解一個又一個難題。千禧教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所經歷的驚濤駭浪不在少數,若遇事便是一個怕字,蘇光復也走不到今天。
因著祖上是大周最後一任的丞相、小皇帝的肱骨之臣,蘇光復更把自己視做相父姜尚,想要輔佐蘇暮寒成為新一代賢君,重鑄大周的輝煌。
片刻之間他便拿定了主意,不再拖拖沓沓,反而替蘇暮寒整了整衣襟,催著他趕緊去見楚朝暉。
已然沒有時間猶豫,明珠早擱下了蛋羹碗,不顧烏金的勸阻,執意等在蕪廊前頭。烏金見勸不得,只好磨磨蹭蹭點起燈籠,蘇暮寒正好掀了簾子走出來。
見明珠面色有些不虞,只是無法發做,蘇暮寒輕笑道:“姐姐莫怪,因是要見母親,便重新梳洗,耽擱了些功夫。”
換了衣服,又換了髮髻,蘇暮寒的解釋到行得通。生怕楚朝暉久等,明珠勉強笑道:“世子言重了,請隨奴婢來吧。”
楚朝暉端坐在正房裡,一杯茶飲盡,等了足足一柱香的功夫,才等得蘇暮寒姍姍來遲。望著立在下頭行禮,通身上下透著斯文倜儻的兒子,楚朝暉心頭那團火似澆上了油,越燒越旺。
瞧著炕上的母親華服美釵,一雙手淺淺籠在袖中,那優雅的儀容卻令蘇暮寒看得一怔。
楚朝暉久不理妝,這半年多來,往往發上只貼幾枚銀佃應景。
自打皇太后病好,蘇睿的離世不用遮遮掩掩,連去宮裡請安都是素衣素裙,耳上那對銀丁香更是從未換過,何曾做過這般隆重的打扮?
今日這繁繡牡丹花的長裙雍容華貴,珠釵上流蘇逶迤,楚朝暉的清眸半掩半映,特意描了螺子黛的長眉細挑入鬢,唇角微微勾起,一張與楚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