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煮汁,濾出雜質,顏色淡紅鮮豔,盛在天青色骨瓷蘭紋蓮瓣碗中,配那一簇雪白的雲絲面,上頭切了些宣威火腿與家釀豆乾,還點了一滴紅寶石般的腐乳,配那幾根碧綠的菜芯。
除卻羅蒹葭,眾人當日都曾品過羅嬤嬤的手藝,再嘗這一碗豆漿面,卻覺得入口多了清甜,雲持甜甜笑道:“裡頭擱了自釀的蘋果醋,開胃可口。”
高門貴戶,大多有幾道自己家傳的私房菜。雲府的菜式勝在精巧華麗,細小地方處處用心,到有幾分宮廷御製的味道,尤其合乎慕容薇的口味。
眾人的心思都放在依依惜別上頭,到沒往此處留心。
近午膳時,雲夫人在山頂的陶然閣裡籠了火炕,請大家前去賞梅。
眾人逶迤而至,李氏夫人早早含笑在門口侍立,與各位姐妹彼此見禮。其間極少見她開口,卻總是溫情體貼地替大家張羅酒水果品。
雲夫人穿著身薑黃色家常吉衣,戴著豆綠色的抹額,上頭鑲了塊綠翡翠,坐在臨窗的大炕上,襯得眉目更加慈祥。
也與李氏夫人一般,雲夫人話不多,更多時候是笑著傾聽她們姐妹閒聊。其間幾次開口,詢過陳芝華與溫婉的佳期,卻沒有隻字片語提及雲持的婆家。只笑說自己掃榻以待,請大家初六那日再來雲府做客。
大家紛紛應允,在陶然閣用過了午膳,因惦記著回程那二十幾裡的路程,各自早早起身辭行。雖有不捨,礙著雲夫人在側,都是笑著向雲持道賀,囑她安心待嫁。
雲夫人與眾人一一契闊,又特意拉著夏蘭馨的手,溫和而又慈醇:“好孩子,回去代我向兩位老人家問好,也代問侯爺與你母親安好。待過些日子,我和老爺還要登門拜訪”
夏蘭馨屈膝應諾,請雲夫人留步,筷與眾人一同登上馬車。
告辭出雲府時,雲持依舊立在垂花門前深情相送,眾人行出老遠,從掀起的後窗簾望出去,還能瞧見垂花牆畔,那衣袂飄飛的纖弱身影。
回到璨薇宮,慕容薇心間也有小小的失落。前世遠嫁的悲愴依然是心間梗著的刺,她至今都記得父皇與母后牽掛與不捨的目光。
所謂的父女母子一場,到最後終不過是父母要瞧著子女的背影漸行漸遠,而做子女的,明知道關山迢迢,也唯有將親情深埋在心底,世事總是難以兩全。
前世裡不曉得有沒有云持這個人,更不曉得她嫁往何方。如今雖然事事蹊蹺,慕容薇卻又無從分辨。
黃昏時分,天又開始飄雪。眾人在城門口分手,因是雪路難行,羅蒹葭去阮夫人那裡買了幾樣點心,回到羅氏藥鋪,天已然交了二更。
想是清早掃出的小徑如今又被白雪覆蓋,羅氏藥鋪前頭一片潔白,唯有幾道車轍輾過的痕跡,清淺而又模糊。
從挑起的車簾望出去,藥鋪門口留的幾盞燈火溫馨,杏黃色的幡旗在雪中搖曳,上頭羅氏藥鋪四個字清晰可辨,似是專等著自己這個晚歸的人,羅蒹葭瞧著便是一陣暖意。
對於自己今後要走的路,羅蒹葭凡裡已然大致有了方向。待忙過這一陣,她需要好生思忖,還要求得兄長的同意。
當初千里尋親,羅訥言歲月蹉跎,以至於耽擱了自己娶妻生子。如今在京城落了根,羅訥言依舊要傳宗接代,支撐起羅家的門楣。
屈指算來,能與兄長兩個人唇齒相依的日子大概會越來越少,羅蒹葭也倍加珍惜留在羅底藥鋪的日子。
車子停在門口,羅蒹葭踩著腳踏下來,方才發覺到了這個時辰,藥鋪門口居然還停了輛陌生的黑漆平頂馬車,想來方才的淺淺的車轍便是這輛馬車輾出,還未來得及被白雪覆蓋。
瞧著有女眷下車,那黑漆平頂馬車上趕車的馬伕極守規矩。他低垂著雙目,只管眼觀鼻,鼻觀口,並不打量晚歸的羅蒹葭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