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帝面沉如水,鄭重吩咐道:“給朕牢牢盯著這幾個人,且看他們翻出怎樣的浪花。”
見崇明帝動了薄怒,想起自己幾年蹉跎,陳如峻將手中茶盞重重一放,嘆道:“都是江陰幫誤人,若不是鈺之此番偶遇,幾乎又埋沒一位忠臣。臣在淮州時,也聽聞過吳大人的清名,委實是勤政愛民的好官。”
敬重吳太守的為人,記著當日夜宴上吳小姐化解另兩位小姐爭鬥的不卑不亢,夏鈺之對這家人添了許多好感,不覺多了兩句嘴:“不獨是吳大人受了排擠,吳大人的公子,早已是兩榜進士出身,卻因吳大人兩袖輕風,無有銀錢周旋,如今在家閒了幾年,很是令人寒心。”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憑著年輕人的朝氣與銳氣,去做一番利國利民的大事,朝堂裡最需要這樣一股新鮮的血液來帶動起勃勃生機。
崇明帝與陳如峻都是科舉出身,最理解這樣的蹉跎會如何磋磨盡了年輕人銳意進取的朝氣。崇明帝聽得眉頭深深皺起,怒道:“如此看來,吏部也不乾淨,三省六部,總要由內閣好生梳理。”
夏閣老總攬全域性,已然處置過幾個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官員。如今有了陳如峻相助,內閣更是風生水起。他躬身領命,慨然應道:“老臣必不辜負陛下所託。”
清官難為,總不能叫忠臣白白寒了心。崇明帝當機立斷,也不等到年終,直接頒發聖旨,宣那無錫太守吳大人即刻入京。”
忠臣良將,都是國之棟樑,以吳太守的才能,屈居一府太守,的確有些大材小用。這般耿直與正氣之人,崇明帝想將他留在朝中。
君臣這裡議定,本想先由內閣雷厲風行,直接調取戶部帳冊,細細查詢年的撥銀明細。再略一合計,這個法子行不通。
錢唯真老奸巨猾,昔年崇明帝在他手下任職,只是查覺銀錢流向不對,卻尋不出他的馬腳。何況如今,君在明他在暗,錢唯真自然更添了謹慎。
崇明帝眼望下頭兩位重臣,問道:“不知兩位閣老可有什麼好的法子?”
夏閣老尚在凝思,陳如峻忽得拍手笑道:“銀錢流向不對,大約存得便是張冠李戴之舉,數目上不敢出錯。臣私下揣測,江陰幫阻撓吳太守入京,難保沒有借過無錫的名頭兌過銀子。如今正有個妙計,還要從湖廣總督許三年許老將軍身上說起。”
前兩日內閣剛收到了許三年的奏摺,老將軍脾氣十分火爆,說是湖北、廣西等地軍中都被無故剋扣了軍餉。他下令細細排查,這才發現竟是有人打著他的旗號從戶部冒領這些糧草,卻並不發往軍中,如今不知去向。
單看一封奏摺,就可以想見老將軍要跳腳罵孃的急性子。許三年卻是粗中有細,一旦發覺有異,便細查了這些年的軍餉。發覺不過五六年的功夫,戶部有人用這種辦法剋扣糧草,從最初的三五萬擔,到如今的十餘萬擔,簡直有恃無恐。
因是國庫充盈,撥去軍隊的糧草從來只有富餘,萬萬沒有虧空。不想竟有人盯上了這塊肥肉,從將士們口中貪墨,簡直罪大惡極。
因怕軍心動搖,老將軍瞞下了此事,在奏摺中細細寫明,全權交由內閣全權處理。他只在奏摺最後寫道:“湖廣兩地尚且如此,懇請陛下詳查其餘幾處大營的軍餉,未知邊城將士戍守在外,夏衣冬糧是否充足?”
因是邊城連年征戰,往日又是蘇大將軍親自鎮守,撥去邊城的軍餉最為優厚,夏衣冬糧自然無憂。老將軍摺子裡不好明說,他關心的其實是,是否有人也打著蘇睿的名號,要走了一部分軍餉,便如湖廣兩地一般人間蒸發,如今亦不知去向。
越是這般名頭太大的人身上,越發沒有人細查。任誰也想不到,有人敢從蘇睿、許三年這樣的開國功臣手裡虎口奪糧,直接剋扣他們的糧草。
邊城那邊,陳如峻已發了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