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如就“宸衷獨斷”了吧。
這個政策確實是有副作用的。但關卓凡認為,資源有限,現在要集力量抓主要矛盾。面面俱到,誰都想討好,誰都不想得罪,就什麼事也不用辦了。
而且,並非所有漢員都反對這個政策。京內京外,反應截然不同:地方督撫,幾乎一面倒的支援這個政策。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大佬,紛紛上折表示,“奉恩基金”乃“鞏固國本”的“善政”。
這個現象實在有點奇怪:“奉恩基金”是要“新政”掏銀的,可辦“新政”的爭先恐後地搶著說:宰我!宰我!
反倒是不辦、甚至反對“新政”的大皺眉頭,憤憤不平——當然,不是為“新政”不平。
在京的宗室,猶如滾開了水。尤其是爵位較低的宗室和閒散宗室,激動異常,一個個口沫橫飛地嚷嚷:“我說什麼來著?關三主事,就是比恭強!強太多了!”
一大堆黃帶,滿北京城地亂竄,各個衙門到處打聽:什麼時候派銀?派多少?哪個衙門辦這個事?
可能經手其事的衙門,如戶部、內務府,也十分緊張,因為這是每年過手一百幾十萬兩銀的“大活”,而且,年年都有!
訊息很快出來了,這個差使落到了一個叫做“顧問委員會”的衙門頭上。
大夥兒愕然,這是個什麼衙門?什麼時候設立的?
剛剛設立,只有一塊牌,一個“主任委員”,兩個“委員”——通衙門就這三號人。
品級可不低,“主任委員”從一品,和部院尚書、都察院左右都御使,是同樣的品級。
戶部、內務府之流自然失望,但宗室們卻興高采烈。朝廷居然專門為這個“奉恩基金”設立了一個衙門,還是從一品,可知有多麼重視這個“奉恩基金”——這個“奉恩基金”,一定會興旺發達的!
進一步的訊息出來了:“管部”的就是關貝。
這就不消說了!
於是黃帶們一股腦兒湧到了“顧問委員會”去。
“主任委員”容易見不到,兩位“委員”笑容可掬,總是這麼回答的:
“‘奉恩基金’由各地新辦工礦之盈利按例撥付,這個‘盈利’有多少,得一家一家盤賬;還有,這個‘例’定多少,要請旨。呃,這個‘例’不好定太高的,是吧?不然不成了殺雞取卵了嗎?
“各位爺也是曉得的,咱們的新式工礦還不多,所以剛開始這幾年,‘奉恩基金’一定是有虧空的,這個虧空,怎麼填,也要請旨。”
總之,什麼時候派錢、派多少錢,這些關於時間、數字的問題,都沒有一個確實的答覆。
但幾個概念很快便形成了。
第一,“奉恩基金”是和新式工礦捆綁在一起的,也就是說,是和“新政”、“洋務”綁在一塊兒的。
第二,新式工礦還不多,“新政”也好,“洋務”也罷,還非常單薄,單靠現有的這幾間“企業”,是不足以支援“奉恩基金”的。
第三,“奉恩基金”不好長期虧空的,不然,必無以為繼。
黃帶們都有點急了,那你們倒是趕快多辦幾間“新式工礦”啊。
“委員”連連點頭,說道:“各位爺的意思,我們一定轉告郭主委,郭主委一定會上奏朝廷,加快開辦‘新式工礦’的。”
“郭主委”,“顧問委員會”的“主任委員”,郭嵩燾。
這是一個再叫人也想不到的任命。
郭嵩燾剛剛被左宗棠從廣東巡撫的位上趕了下來,明發上諭“著郭嵩燾來京”。來京幹什麼呢?原來是坐這個位啊。
大夥兒原來都以為郭嵩燾倒了大黴,沒想到人家一進京,正二品的巡撫變成從一品的“主任委員”,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