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變蛟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已經陷入昏迷狀態。朱由檢也不忍去叫醒他,反而讓人端來了一張椅子,坐在病床旁邊慢慢等待。
然而曹變蛟的兒子站在病床前看到父親的模樣,卻哇的一聲哭開了。這個七歲的男孩顯然明白他即將失去他的父親,失去了控制。
兒子的哭聲驚醒了曹變蛟,他睜開了眼睛,轉頭看了看床邊的人群。
朦朦朧朧中,他看清了朱由檢的面孔,臉上猛地一驚。
用盡全身力氣在床上掙扎,曹變蛟似乎想爬起來磕頭。
朱由檢嘆了口氣,上去緊緊抓住曹變蛟的肩膀,說道:“定西伯保重身體,免禮!”
曹變蛟這才停止了掙扎,躺倒在床上。
兩道清淚從他的眼眶中流了下來。
“臣無能,導致新軍全軍覆沒,本來…本來臣本來是沒臉來見聖上的!”
朱由檢看著曹變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曹變蛟又說道:“聖上…臣這次掙扎著回京城,是想最後向聖上說一件事情。”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什麼事情,你說吧。”
曹變蛟說道:“臣…臣在嶽州城和江北軍廝殺,算是…算是明白了,明白了江北軍的勢大。江北軍被天津王擊敗數次,卻能敗而不亡,越戰越強,這是因為…”
曹變蛟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說道:“聖上,這是因為天下士紳的力量實在是太強了。”
“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除了天津王治下的領地,何處不是士紳控制?我大明的億億財貨,貧寒人家何曾有多少積蓄?九成是在士紳手上把握!江北軍可以一敗再敗,但只要不被全殲,士紳們就會輸送財貨,再扶他起來!”
看了看朱由檢的臉,曹變蛟說道:“聖上,江北軍不是新軍可以打敗的。聖上,臣臨死前以命相諫,望聖上不要再和士紳們死鬥了。便停了變法,做個垂拱而治的有德之主吧。”
憋著氣說完這一段話,曹變蛟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好久都停不下來。
朱由檢聽到曹變蛟的話,卻是眉頭緊觸,本來緩和的臉上頓時佈滿了陰雲。
不再和曹變蛟說話,朱由檢緩緩站了起來。
“定西伯保重身體。”
丟下一句話,朱由檢就鐵青著臉走了出去。
曹變蛟感覺到天子對自己的不滿,睜大了眼睛,看著天子遠去的身影,一句話說不出來。
王承恩愣了愣,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走出了曹家大院,朱由檢也不乘車,步行朝皇城中走去。
王承恩站在一邊看著朱由檢的臉色,說道:“聖上,如今江北軍恐怕已經走到湖廣北部了,恐怕真的要打到京城來啊!”
朱由檢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王承恩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道:“聖上,不光是江北軍反了,山西和北直隸的一些地方兵馬也造反了。山西的兵馬已經四出攻擊組織變法的官員了。北直隸的衛所軍也抓了兩個主持變法的法官,關進了衛所的私牢裡!”
臉上急得像是要哭一樣,王承恩說道:“聖上,恐怕只要江北軍進入陝西、山西和北直隸,各地的地方軍會望風而降。到時候幾十萬大軍圍著京城,如何是好?”
“聖上,他們不是一個人啊,他們代表著這天下計程車紳啊。我們只有兩萬新軍,如何鬥得過這整個天下計程車紳?”
王承恩越說越急,最後說道:“聖上,定西伯雖然在嶽州大敗,但那也是南征北戰的宿將。所謂其人將死其言也善。連定西伯都畏懼害怕士紳的力量勸聖上不要再和士紳死鬥,聖上便退一步,停了變法吧!”
朱由檢眉頭緊蹙,不搭理王承恩,只快步往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