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了簾子,卻沒有離開,彷彿在等她的答覆,落薇扶著軟枕,低聲道:“好。”
葉亭宴便向外走去:“下次再叫你那個姓李的小宮人值夜罷。”
落薇一怔:“你把她怎麼了?”
“沒怎麼,只不過是聞了些迷香罷了,說不定睡得還更好些呢。”
紗帳一揚,他便不見了蹤影,月光皎潔,在殿中落下花窗的影子,周遭靜謐無聲,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朱雀司原有內外二館,一館設在皇城外的御街上,是簪金衛的舊館,早先還是皇城司所在之地,另一館則設在乾方殿東出百步之地,離瓊華殿算不得近,幸而葉亭宴對皇城十分熟悉,才能靈巧避開重殿的守衛,又不致耽擱時間。
他在元鳴的房中換回了深藍官袍,才施施然回去,朱雀衛皆知他是皇帝近臣,十分恭敬,見他歸來,紛紛上前問好:“葉大人可休息好了嗎?”
葉亭宴裝模作樣地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甚好。”
他接了遞過來的燭臺,秉燭往朱雀司深處走去:“犯人如何了?”
一人答道:“照大人吩咐,她在朱雀最深的獄中獨自待了半日,未有飲食,也不曾上刑,只等您此時去問話。”
葉亭宴點點頭,道:“你們都去罷。”
眾人知曉這女犯是刺殺皇后的重犯,又知皇帝特地派了近臣來審,是有不想叫旁人聽見的隱秘事,便知趣地紛紛告退,甚至清空了他審訊處左右的守衛。
元鳴則被葉亭宴留了下來,他接過那蠟燭,低聲道:“小人照殿下的吩咐,為她所在的獄中留了一支蠟燭。”
葉亭宴推門進去,看見煙蘿被捆在正對門口的刑架上,她似乎十分睏倦,半死不活地垂著頭,身上殘餘著晨時抗拒追捕留下的各色傷痕。
所幸朱雀尚未對她動刑,獄中也留了光,一番關押,不至叫人精神錯亂。
葉亭宴示意元鳴關門,隨後走近了幾步,煙蘿恍若未聞,自顧垂頭,只有嘴唇微顫,他湊過去聽,發覺她口中在斷斷續續地唱著一首詞。
“思量。能幾許,憂愁風雨,一半相妨,又何須,抵死說短論長?”
他聽罷了這句,正想開口,卻聽煙蘿一頓,連口氣都多了幾分希冀:“幸對清風皓月,苔茵展、雲幕高張。江南好,千鍾美酒,一曲……滿庭芳。”[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