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容止。
觀滄海受何委託,準備追殺楚玉的時候,容止再度出現在他面前,並且因為身上隱患發作倒下,觀滄海接住容止,訝異地發現自己這位師弟竟然是如此的清瘦單薄,從那一刻起,憐惜才終於壓倒過往的一切,他不動聲色留在容止身邊,守護他一直到現在。
他幫助容止,並不是因為容止治療他的眼睛,也不是為了父親昔日對容止地虧欠,而是因為容止是容止。
觀滄海啞聲道:“你這人肚子裡九曲十八彎,萬事萬物無不可用計,心思太深,城府太重,實在討厭極了,可是不管你如何地討人厭,父親死去後,你便是我唯一的親人,卻又叫我如何能放手不管?”他成長的過程中,除了父親,幾乎有一多半的時光,卻是與容止在一起。縱然是相互較勁,他們之間也始終不曾成仇。
不管最初他對容止抱的什麼心態,也不管誰虧欠了誰,那麼多年的相伴,爭勝,似遠又似近,已經化作了他生命中寶貴的一部分,正如容止無法割捨楚玉,他也同樣無法割捨容止。
說他自私也好,卑鄙也好,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去尋死?
楚玉是什麼人,對他而言,也不過就是有過幾面之緣交情泛泛之人,連說是朋友都有些勉強,可是容止卻是他唯一的親人,孰輕孰重一眼可知。
容止微微動容,旋即再度笑開,他反手按上肩頭觀滄海的手背,低聲道:“師兄,你不明白,手腕可以斬斷,可是你教我如何剖出自己地心?我這一生,沒有多少時候真正快活過,唯獨少年時與你相爭之際較為無憂無慮,而這些年因為楚玉,我才有些真正像一個人,”他嗓音溫雅低柔,語調卻異常荒涼,好像孤獨的旅人,走在沒有盡頭也沒有同伴的漫長道路上,低低地唱著別離的哀歌。“師兄,就當是最後求你一次,我這個做師弟地素來任性妄為,你便再放縱我一次吧。”
觀滄海怔怔聽著,忽然落下淚來,手上力道也開始逐漸放鬆。
他固然能憑著一己之力強行阻止容止,可若是那樣,便真地是對容止好麼?這個驚才絕豔的師弟,生命卻是這樣地坎坷,他的父母逼迫折磨他,他的師父欺騙利用他,在他的心性還幼嫩的時候,便被專橫之手強制扭曲得失去本來模樣,好不容易遇上能讓他放開心胸的人,卻又遭到這樣的脅迫打擊,他空有絕世才能,卻遇上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生生扼殺了他這麼多年,如今更要奪去他的生命。
可是,自打他認識容止以來,從未聽過他如此溫柔的聲音,此刻他是這樣的幸福,他怎麼忍心阻止他?
二百七十五章 暫且留下你
容止曾經試圖奪取手環,不過那時候他對於這種超出時實在缺乏瞭解。一不當心著了道,而在幾年後的今天,這件曾經險些置他於死地的物件,終於套上了他的手腕。
冰涼的手環如同鐐銬,沉甸甸地墜在腕上,容止有些好奇的抬起手來仔細端詳,一邊同時聽天如鏡解說使用方法。
在天如鏡的指導下,容止啟動了手環的空間摺疊功能,他身體周圍出現了些微的扭曲,再看周圍的物體,好像被扭曲了一般。而他自身的感覺更為明顯,好像有澎湃浩蕩之力在撕扯他的身體,而身體內部那股時不時與他作對的那股奇異力量,早在兩年前已經沉寂蟄伏,卻在這外力的誘導下,再一次甦醒,並比從前更加瘋狂地躁動起來。
在外面的人看來,容止的身軀彷彿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武器,變得模模糊糊似幻似真,衣衫無風自動,恍若要乘風而去。
這所謂外面的人,便是天如鏡,在觀滄海之後進屋的越捷飛,以及天如鏡的另一位師兄幹林,觀滄海雖然目不能視,卻能敏銳地覺察到,在容止身邊逸散出來的,極為可怕的毀滅性力量――那甚至是他所不能抗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