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問,故此,他只平板的回了一句,“瀾東和羽國沒有關係。”
言罷,什長雖沒有立刻離開,神色之間卻是冷漠太多。
而厲虎也沒有心情再套什麼情報——他們已經摸進了別院,很順利的摸進了。但越是這樣,厲虎反而越發覺得毛骨悚然。姬容如何,跟著姬容的那個將軍如何,厲虎並不太清楚,但這兩個多月來,他至少清楚那些跟著馬車的清一色配齊戰甲駿馬、長槍鋼刀、彎弓木箭的隊伍是多麼的厲害,而那個讓他從極北追到極南,鍥而不捨的跟了小半年的人,又是多麼的……
——狠辣!
厲虎所在的隊伍很順利的摸到了中庭。
他們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下人。這種情況就是豬都知道不對,領隊的人顯然不是豬,他明白不對,卻並不以為意——本來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來之前都打聽的好好的了,那隨裡頭人一起來的五百人正駐紮在外頭,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歇息。而這次他們帶來了足足一百人,更帶了大批的弓箭和黑油,只要找著了人,那對方就是插上翅膀也定然無法逃出生天。
一邊向前一邊理清了利害,領隊的將軍志得意滿,已經開始思索事情完成之後自己可能得到的獎勵了。
首先下屬同僚的羨慕恭維甚至敬仰是肯定有的,誰讓對方是羽國來的呢?
領隊的將軍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的勾起了唇角。
其次金銀也是手到擒來,姑且不說最後的賞賜,光是行動中可以順手繳獲的東西,那也……
領隊的將軍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當然還有升遷,這份功勞雖然擺不到明面上,升官也是不可能立刻進行,但這份功勞可是實打實的大功,之後再隨意編排幾個名目,不也就……想到這裡,領隊的將軍再也忍不住心滿意足的嘆息一聲。
真是個美差啊,還好我有關係。領著隊伍的將軍無限愜意的想著。他繼續前進著,理所當然的沒有看見那前面的夜色之中偶爾閃現的,並且極隱晦極微弱的光芒。
一直高度集中精神的厲虎也沒有看見。但這並不妨礙他在一瞬間把身子緊繃到了極致——一個本來好好呆在脖子上的人頭突兀轉了整整一圈,然後慢悠悠的滑下脖子,再掉落青石地板,最後還在地板上咕嚕、咕嚕的滾了兩圈。
前排的軍士還在前行,有不小心的人一腳踢上了那落在地上的頭顱,於是那頭顱便又咕嚕咕嚕的滾得更遠了些。
沉默像瘟疫一般迅速的蔓延了整個隊伍。幾乎所有的人都停下腳步,保持著前進的姿勢,怔怔的看著那慢慢的、緩緩的、一點一點倒下的無頭身軀。
倏然,斷口處的鮮血噴湧而出,宛若素白宣紙上重重的一道墨痕,以一種極為決絕極為慘烈也極為絢爛的方式,點亮了沉黑的夜幕!
而給這一幕伴奏的,是一叢叢一簇簇自天空而落的箭支!
驚恐比沉默更快的席捲了整個隊伍,中箭的人大聲哀嚎,沒中箭的人四處躲避,所有的人都失了方寸,彼此推搡擁擠,只有厲虎一人梗在原地,被推擠無數次也不曾挪動。
他在看一個人。
月色下,那個人廣袖長袍迎風而立。
月色下,那個人白衣黑髮俊秀絕倫。
月色下,那個人抬起劍,血珠顆顆滑落。
月色下,那個人舉起手,長箭陣陣射下。
月色下,有血濺到了那個人的衣袍上。
那個人卻只垂眸,笑顏溫涼。
厲虎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很快很急促的心跳聲。
是緊張吧。厲虎對自己說著,復又抬起眼看著前方的人。而後……
而後,他無聲的唸了一句直娘賊,眼裡終究有了些許苦澀之意。
第八十七章